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451)
闻人约之父闻人雄,是景族闻人氏中的一支,约莫四五十年前,随着闻人约祖父迁入江南。
“皇上思虑甚是。”王肃恭敬道,“景族乃化外之民,不循我大虞礼法。或许他二人真是同宗同源?”
这样,倒能解释了二人样貌为何如此相似。
或许他们真是隔代传的堂兄弟?
只是深入景族查证人家祖宗十八代的族谱,既不合规矩,也难有成果。
毕竟那边有没有族谱都两说。
项铮又问:“他二人行事风格如何?”
在交谈中,王肃慢慢摸清了圣意。
……皇上似乎希望这二人是同一个人。
难道他是动了要处置掉闻人约的心思?
于是,王肃立即灵活地变动了自己的立场:“乐逆当年广结党羽,闻人约也喜好交际。他曾私会元家次子元子晋,臣多次劝诫,他却置若罔闻……”
“此事元啸天已向朕禀明。”项铮嗯了一声,不以为意:“他那次子本来顽劣不堪,若非朕让他携子登门致歉,他也不会想到将元子晋送到闻人约身边历练。那孩子倒是知恩图报,如今回家禀明父母,要正式拜闻人约为师,以全恩义。”
元唯严这套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
既捧了皇上,又过了明路,还在皇上面前暗搓搓地夸奖了一番儿子。
一箭三雕,不愧是沙场宿将。
王肃一时语塞。
元唯严跑来讨了皇上的意见,那二人会面便是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的。
项铮问:“还有什么?”
王肃答:“他与乐家似乎交情不浅。”
项铮:“哦?”
王肃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件往事:“回皇上,元家次子与他结缘,正是因着元家马车冲撞了国子监博士乐珩的车驾,拦住了六殿下、七殿下的车驾,两位殿下还无甚言语,他却冲出来仗义执言……”
项铮又举起了茶盏,悠悠地品了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王卿,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已经知道的事情。”
王肃呼吸一窒。
他做了皇上肚中多年的蛔虫,几乎从未领会错过皇上的意图。
这叫他难得地体验到了一丝挫败和愤恨。
皇上既要他证明闻人约就是乐无涯,又不许他捕风捉影,非要真凭实据不可?
这是为什么?
看起来皇上并不想要直接办他?
可证明闻人约便是乐无涯,又有什么用处?
王肃胸中转过万千念头,可一抬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依旧平静如水:“皇上,您的意思,微臣明白了。”
项铮笑道:“说说看,朕的意思是什么?”
“他身在上京,自是得规行矩步,难见真章。唯有让他动起来,方能现出原形。”王肃谨慎对答,“观人于行,方见本心。”
项铮闭目沉思片刻,忽然展颜一笑,一叩桌面:“善。”
王肃:……舒服了。
得了一声称赞,他如饮甘霖,通体舒泰。
说话间,薛介上前换茶,轻声道:“皇上,方才贵妃娘娘来过守仁殿了。”
项铮的语调微微上扬:“哦?”
薛介面上带笑,语气也轻快:“贵妃娘娘听您召见王大人议事,便没有多留,只送了一净瓶的符水来,说这是娘娘祈福百遍后所得,饮用后有延年益寿之效。”
项铮微笑嗔道:“胡说。朕看她是信道信迷了心。”
薛介:“别说,老奴打眼一瞧,贵妃娘娘看着是比其他娘娘年少些。”
项铮睨他一眼:“你这样替她讲话,她给你钱了?”
薛介笑:“哪儿能呢,老奴是实话实说。贵妃娘娘还说,皇上若是不喜欢,要把那水倒了,净瓶就赏奴婢了。”
项铮心情大好:“她宫里的净瓶也都是玉瓶,少说也有十金之数,你倒是会卖乖讨好。滚滚滚。”
薛介满面堆笑地离开了。
王肃将二人对话尽收耳底,眉目微敛。
皇上一向对自家门户看守极严,是而王肃对内宫的风云并不知晓,只对宫妃性情略知一二。
他不知道六皇子在庄贵妃那里是极不受宠的,非打即骂,动不动就被泼一身符水,因此庄兰台对项铮示好时,项铮全然没想到她要替小六谋划夺嫡,只沾沾自喜于自己魅力超群。
正因为此,王肃反倒第一时间察知了不对。
庄贵妃清心修道多年,怎么突然冒了头?
难道是要为了六皇子争宠?
可他揣摩了一番项铮的容色喜怒后,把即将出口的劝谏压了下去。
皇上正在兴头上,莫要扫他的兴了。
……且看以后吧。
待王肃怀着满腹心事告辞后,项铮含着笑意,端起那只净瓶,细细把玩一阵后,将瓶中水尽数倾倒在了殿中绿植之中。
她能回心转意固然是好,但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
当然,这主臣二人能在背后切切察察地议论乐无涯,乐无涯也能在背后蛐蛐他们。
暑气蒸腾,暮色沉沉,乐无涯握着小扇,坐在院中纳凉,给仲飘萍单独开着小灶:“小仲,若有一人事事逢迎上司心意,而那上司权倾朝野,能定人生死去留,你说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把这人踹下去?”
仲飘萍正给二丫梳毛,闻言谨慎问道:“当真是事事顺从吗?”
“是。”乐无涯笑嘻嘻的,“那人连舌头都长在上司口中,自己个儿不过是个应声的傀儡。”
仲飘萍:“……”
仲飘萍:“您说得怪恶心的。”
仲飘萍抱住狗脖子,一边梳毛,一边梳理思路,眸光渐渐沉敛。
很快,他得出了一个答案:“构陷。”
“如何构陷?”
“细节再议,目的是叫他失了上司的信任。”
“此法风险太大,稍有差池,反会被他拿住把柄。”
仲飘萍放弃了主动出击的思路,转而道:“那便深挖过往,寻他错处,上折弹劾。”
乐无涯:“他处事谨慎,从无逾矩。”
仲飘萍愣住。
乐无涯用诱哄的语气道:“这法子不成,再想一个?”
仲飘萍抿唇片刻,断然道:“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如何没有?难道照你的意思,世上就没有不犯错的好人了?”
“话不是如此说的。”仲飘萍道,“换作常人,平安度日,与人无争,尚可问心无愧;可此人毫无本心,只知谄媚逢迎,岂能没有行差踏错之时?”
“对了!”乐无涯一击掌,“可往事难追,又当如何?”
仲飘萍猜到他必有所指,沉思一阵,答说:“引蛇出洞。设局诱他出手,待他露出破绽……”
乐无涯摇头:“不对。”
仲飘萍以为他又故意给出了错误答案,坚持自己的意见:“对。”
“这回当真不对。”
仲飘萍一挑眉,刚想细想下去,忽见汪承匆匆而来。
汪承办公务当真是一把好手,一番话滔滔说来,口齿清楚、条理明晰:“大人,晋南边陲的丹绥县忽发地震,地震不算强烈,本无大碍,可震后骤发泥石流,丹绥县小连山脚下的三个村都被埋了!您分管晋州道事务,都察院传您马上到衙,前往督查赈灾事宜!”
乐无涯猛然起身,一振袖,快步向前走去,眉目间似有烈火闪过。
他扬声唤道:“华容!”
华容本就是随着汪承来的,立即应道:“在!”
“和你何哥杨哥把家看好了。”乐无涯语速极快,“汪承,你去叫秦星钺。我给你们一个时辰,收拾好随身物品,到都察院外候着。”
汪承追出几步:“大人,办差我熟。地动过后,道险难行,不如叫秦哥留下看家吧。”
乐无涯断然道:“你有你的好处,他有他的。他是瘸,不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