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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24)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25-11-22 11:18 标签:天之骄子 升级流 前世今生 朝堂

  “可修好之后呢?”
  “英臣兄,你这几十年干下来,户口、垦田、钱谷出入这几样,样样都成了拖累。别说是加俸增秩、保荐升迁了,你每年的评语,是不是只有‘平常’二字?”
  乐无涯站起身来,快步逼近了沉思的齐五湖:“‘平常’,连‘称职’都算不上!英臣兄,我相信你为锦元百姓殚精竭虑,绝不是为着自己的升迁;可现在锦元已有起色,不再是昔日人人避之不及的危地,以吕知州的性情,倘若他以你年事已高为由,叫你告老还乡,让位于旁人,你又当如何?这一世,你确实对得起锦元百姓,可你真对得起自己吗?”
  齐五湖眯着眼睛,审视着乐无涯。
  半晌后,他慨叹道:“这张嘴可是真够厉害的,能把死人说活过来。”
  乐无涯负手,静静地看向他:‘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您若肯来桐州,我愿为英臣兄铸一条金鞭,叫您挞奸人、控铁骢。”
  末了,他眨眨眼,又补充一句:“……只能是镀金啊。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齐五湖一时间忍俊不禁,一时间又是百感交集。
  他胸中若无那凌云之志,当初怎会走上科举之路?
  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奋斗半生,垂垂老矣,真正识他之志、信他之才的,竟是个初入官场的后生?
  屋中静默不语。
  许久之后,齐五湖给了个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今年汛期未至。我还要看看我的堤。”
  “好啊。”乐无涯喜眉笑眼地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拥抱了这把又臭又硬的老骨头,“等今夏一过,我便具折上奏。”
  “你就那般有信心,要得来我?”
  “未必。”乐无涯揽着他的肩,“得看吏部怎么看你。若他们粗粗查看你历年政绩,发现你每年都只得个‘平常’评语,那调任一个你,自是无甚要紧;若他们肯用心看你,岂能不知英臣兄是个能臣,绝非庸人?到时候,你也不会就这么白白致仕,蹉跎一世。两下里,你都不吃亏嘛。”
  齐五湖只觉周身热血滚涌,颤颤地“哈”了一声:“不去倒是吃亏了。你欠我一条金鞭呢!”
  乐无涯大笑:“是啊,那你可得早点来!”
  “堤坝无事,我便去。”齐五湖说话说得痛快利索,“哪怕辞官离任,我裹着张包袱皮,去桐州给你当个小吏,也不算虚度一生了!”
  乐无涯伸出左掌:“口说无凭,击掌为誓。”
  齐五湖并不含糊,也探出了他那瘦骨嶙峋的大巴掌。
  三掌交拍,誓言订立。
  乐无涯甩着手直吸气:“好这一身硬骨头,差点把我手打断了!”
  齐五湖不说话,含笑看着他这忘年的小友、来日的上司。
  那股苍老的热血始终不凉,热烘烘的,从他的心中涌出,一下下地往上顶着。
  ……
  了却了这最后一桩大事,乐无涯一行人辞别锦元县,踏上官道,踏上了向桐州府进发的路。
  他们便装简行,脚程挺快,但并不摆官员上任的架子。
  从外貌来看,乐无涯也不像是官,更像个家境优渥的翩翩贵公子。
  在外人看来,与其说是高迁上任,他们更像是一支贩完货物的商队。
  越往南边走,城市愈见繁华。
  元子晋从生下来起便在京城,嗅着上京春日里的土腥气长大,只在家宴中听父亲讲起江南风物人情,如今耳闻了小桥流水、眼见了姗姗佳人、尝到了异地佳肴,每一样都叫他欢喜雀跃不已。
  大概同样是纨绔出身,他看仲飘萍格外亲切,总爱拉着他说话。
  自从家变后,仲飘萍沉默寡言了许多,但爱热闹的本性很难改变,别人同他说话,他十分乐意倾听,是个极佳的听众。
  然而,离桐州越近,境况越是不寻常。
  哪怕是青天白日,走在大街上的百姓们也是凄凄惶惶,面色凛然。
  不等天色擦黑,城门便轰轰然地关闭了。
  就连元子晋也察觉出此地气氛异常,不再叽叽喳喳地讲笑谈天,白日行车时,他乖乖按照乐无涯的要求对着远处的静物投掷石块,夜间便去负物举重,锻炼膂力。
  这是元唯严曾经统领过的地方。
  他原先身在南亭,距此千里;如今到了桐州,作为儿子,他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就算外人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他也绝不能丢掉龙虎将军的排面。
  到达桐州府的那日,天已热得叫人在外头待不住。
  然而桐州府却热闹得非比寻常。
  乐无涯穿一身柔软的薄裤褂,打着小扇,见许多百姓潮涌似的往同一个方向流去,连沿街的店主也急三火四地上板歇业,心下生疑,便合拢了扇面,对何青松道:“老何,打听打听,今天城里有什么大事?”
  何青松奉命离去。
  不多时,他擦着汗回来了:“大人,还真有事。说是有杀头可看呢。”
  乐无涯心内一动:“杀谁的头?”
  何青松替乐无涯办事办久了,愈发妥帖。
  他流畅地答道:“杀倭寇的头,是从浦罗州的平各县送来的,一十二名倭寇,午时开刀问斩。”
  乐无涯低下头,清凌凌的眼珠子转了转:“去看看。”


第130章 新官(一)
  法场简陋,设在市曹人员往来密集之处,用麻绳圈出一块地面,将围观人群拦截在外。
  此地青砖漫地,砖缝中还渗着黑色的血污。
  显然,这片法场是一处使用日久的刑台。
  乐无涯一行人来到人头攒动的刑场边时,正值日头毒烈之时。
  七八只苍蝇绕着残血振翅,发出嘤嘤的细鸣,
  百姓们也发出嘤嘤的议论声,和苍蝇的声响混在一起。
  案犯们跪作两排,头上套着肮脏发灰的黑色布袋,只待受刑。
  元子晋眯着眼睛看去,只见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名犯人后颈上插着犯由牌,其上写道:“倭犯一名真岛一郎,戕害百姓,劫掠商船,通同谋逆,律斩。监斩官桐州府通判牧嘉志。”
  元子晋没轻没重地捅了一下仲飘萍:“你看!”
  仲飘萍愣愣地望着他们出神:“怎么了?”
  元子晋展开扇子,挡住自己和仲飘萍的半张脸,嘀嘀咕咕道:“我听我爹说过,这边陲沿海地带的倭寇治理甚是艰难,这一口气冒出了十二个倭寇,你说说看,该不会是杀良冒功吧?”
  仲飘萍:“啊?”
  元子晋以为他没明白:“你没听说过么?就是对老百姓下手,把他们杀了,然后——”
  仲飘萍摇摇头:“我是问,令尊同你细讲过是怎么个艰难法了吗?”
  元子晋:“……”
  还真没有。
  他当时是想打听来着,可父亲用一句“你懂什么”,就把他生生堵回去了。
  元子晋恼羞成怒,合拢扇面,哼了一声,不搭理仲飘萍了。
  在仲飘萍那里吃了瘪,他不大死心,又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帮犯人看了一会儿。
  这一看,还真叫他看出了些端倪。
  这些人不见天日地跪在那里等死,元子晋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只能看到他们大致的体貌,越看越觉得心酸。
  他们实在是太像南亭那些农户了。
  皮肤晒得黑油油的,干巴瘦小,两条膀子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棒子,两手被麻绳捆绑着,指掌上都是一层又一层的厚茧。
  若放在以前,元子晋是不会留意到“茧子”这回事的。
  但他被乐无涯逼着走街串巷,见的都是穷苦人,见得多了,不懂也懂了。
  不知是死到临头、惧怕万分,还是被太阳晒得发昏,他们瘦小的身躯一阵阵地发着颤,看着叫人颇不忍心。
  尤其是那叫做“真岛一郎”的犯人,看样子是挨了一顿新鲜棍棒,露在外面的皮肤青紫交加,旧伤叠着新伤,活生生成了个花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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