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30)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一处猜灯谜的小客店前。
花上三文钱,可拆开一盏灯,看其中的谜面。
猜中谜底的话,可奖兔子形状的手灯一盏。
乐无涯闹着要玩,闻人约拗不过他,为他和自己各拿了一盏灯。
闻人约抽下了灯内的纸签,细细观视。
谜面是“日月各西东”。
这个灯谜简直是送分的。
他现在的名字里就有这个字。
然而,这其中包含的微妙寓意,却叫他胸中莫名一涩,不愿去猜测,将纸条叠放起来,置于袖底。
这时候,他听到身旁的乐无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人约问他:“笑什么?”
乐无涯正色道:“没什么。”
说着,他和方才的闻人约一样,将抽到的灯谜纸折一折,揣进了怀里,紧接着捧着两颗汤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闻人约慢行一步,捧着方才乐无涯拆过的空灯笼,问门口的伙计:“劳驾,请问一下,这个灯谜的谜面是……?”
伙计瞧了一眼灯身上的号码,对着手边的簿子念道:“‘竹下卿在畔’,打一个字。”
闻人约:“……”
他哑然片刻,温和道:“多谢了。”
闻人约迈开长步,绕开人群,向着乐无涯的背影直追而去。
他面上沉静如水,胸中万回千转,腹中柔肠百结。
顾兄说得对。
与这样一个身世复杂、情感复杂、经历复杂的乐无涯相比,他的确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没有入局的资格。
那么,他如果变得复杂一些,顾兄会将他看在眼里吗?
……顾兄方才说,那位五皇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闻人约正要深想下去,眼见乐无涯越走越远,行将失去踪影,忙扬声唤道:“顾兄,慢行,等等我!”
乐无涯耳尖一动,才想起放慢脚步,并掩盖起脸上的笑意。
他回过身去,等闻人约赶上来后,把纸碗交到了他手里,厚脸皮道:“实在吃不下啦。”
……
有两双眼睛,隐匿在热闹的人群中,正是藏木于林,鬼鬼祟祟地窥伺着二人动向。
见闻人约接过了他吃剩了的汤圆,一人操着闽地口音,对旁边的人道:“这是一对兄弟,还是一对契兄弟?”
另一人不喜玩笑,就事论事道:“那高个子是举人。会试三年一度,等过了年,他该是要去京中赶考了。”
“要宰了吗?”
“不。”另一人冷硬道,“莫要打草惊蛇。姓闻人的手段够硬,咱们的眼线快被拔干净了,席爷说,兄弟们的仇早晚要报,不急于一时……”
“可惜呀。”闽地口音的人边说,边再次向乐无涯所在的方向放出了目光,“多好的机会……”
话没说完,他就像是被针狠刺了一下,猛地缩了起来。
“干他阿姆!”那人失惊变色,“他看我!”
另一人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不敢再去嚣张地探看他的行踪:“怎会?这里人山人海的……”
那人被吓得冒了一身白毛汗,眼前晃着的全是乐无涯带着锐利杀气的一眼,后脑勺一阵阵冒起寒气来,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声骂:“恁爸嘞!”
另一边,闻人约也在问乐无涯:“顾兄,在看什么?”
乐无涯收回视线,平静道:“不知道。像是被野狗盯着看,真讨厌。”
第199章 不负
次日,鸡鸣欲曙,云淡日寒。
闻人约对镜束好发带,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踏出了房门。
迎着淡薄的天光,闻人约深吸了一口气。
带着蜡油和硝火气息的冰冷空气在肺里转了一圈,格外提神醒脑。
然而,待他垂下目光,却在回廊的阴影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乐无涯坐在小马扎上,随手扎了个高马尾,背对着闻人约,不知在忙活什么。
听到门轴轻响,乐无涯将凳子腿儿向后一翘,半个身子悬空着探出回廊,露出一双虽然倦怠却依然透着狡黠光华的眼睛:“哟,要走——”
刚说了几个字,闻人约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了平衡,连人带马扎,一头向后仰倒在了青石板上。
闻人约:“……”
乐无涯:“……”
他摔得太快,以至于闻人约想接住他都来不及。
闻人约一急,快步赶到他身边:“顾兄?”
乐无涯眼睛紧闭。
闻人约以为他摔狠了,语调里的急切关心更浓:“顾兄——”
“叫什么叫,叫魂呐?”乐无涯把脸扭到一边去,左手攥着个什么东西,咬牙切齿道,“你回屋去,再出来一次。”
闻人约:“……”
他把脸转到一侧:“……是。”
乐无涯:“敢笑就撕了你的嘴。”
闻人约咳嗽一声,才勉强压住了笑音:“是。”
他老老实实地折返房中。
因为离别而生的无限怅惘,瞬间云开雾散。
在心中默数了二十个数后,闻人约重新打开了房门。
乐无涯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院中,抬手将一缕摔散了的卷发捋到耳后,旋即负手而立,端的是身姿萧疏,气质朗朗。
见他这身装扮,乐无涯了然地一点头:“要不然你和老太爷是亲爷俩儿呢。一个两个,都玩不告而别那套。”
“我……只是不知分别时要说些什么。”闻人约紧一紧书箱的绑带,不好意思地一抿嘴,“让顾兄见笑了。”
为了缓解胸口那里隐隐的壅塞感,闻人约没话找话:“顾兄特意在这里等我?”
“不算特意。”乐无涯举起手里一个鸭蛋大小的黑色物品,“府兵小子们没闲着,后半夜顺手抄了两个私炮坊,弄了十斤黑火药来。我闲着没事,做几个震天雷玩玩。里面再加点钉子、碎铁渣,一炸开……”
乐无涯比了个天女散花的姿势,模样还挺兴奋:“那场面,嘿,能把十来个人插成活刺猬。当年天狼营里有个小子,特别会做这东西,还会做压发的地雷,也不知道他如今去哪里了。”
闻人约:“……”
他想到刚才乐无涯攥着这玩意儿不慎跌倒,后知后觉地冒了一身冷汗。
乐无涯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无所谓地一耸肩:“没做引信呢,炸不着你。”
闻人约擦去额角刚刚冒出的冷汗,还是忍不住规劝了一句:“顾兄……你这样莽撞,叫我如何放心呢。”
乐无涯:“放不下就别着那个急,慢慢放,没什么放不下的。”
“谢顾兄指点。”
闻人约语气平淡,又问道:“顾兄,有没有什么要我给那几位带的东西呢?既是顺路,我给他们带过去。”
这问话听来很是平常,却惹得乐无涯的眉心微微一动。
他缓步走到闻人约跟前。
乐无涯天生笑眼,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亲可喜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他声音里的笑意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听得闻人约心尖控制不住地一颤:
“喂,你心野啦?”
这是闻人约第一次从乐无涯身上体验到心思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他不自觉收紧了指尖,涩声道:“不知……顾兄何意?”
“我叫你低调上京,安心考试,你却要借着给我送信的名头,在这风口浪尖,登贵人府邸送信?”乐无涯抱着膀子看他,“……闻人明恪,我知道你人好,但不至于好到迂腐的地步吧?”
“这样的问题,你若是两年前问我,我当你是天真纯善;现下你问我,定是别有用心了。”
乐无涯往前一探身,狐狸似的紫色眼睛里透着动人心魄的邪冷劲儿:“说说看,什么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