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71)
彼此套叠着的筒子顿时向外伸长了半尺。
远处的东西愈发清晰起来。
乐无涯顿时欢喜万分:“哇,那边的树上有只松鼠!”
郑邈注视着他,不知他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故意伪装,但见他笑意深深,还是忍不住应了他一声:“……嗯。”
陪他胡闹一阵,郑邈坐回远处,正见訾永寿从下面走过。
看到訾永寿,那小伙计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咧着嘴,喜眉笑眼的。
郑邈略略舒出一口气。
这么说,不是他。
但是,当下一队人马从下面走过时,小伙计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他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急切起来,伸手猛拍了一把郑邈的大腿:“大人!”
这小子手劲不小,还险些打到他的要害,郑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小伙计也惊觉自己失了礼,但他看郑邈为人和气,没什么官架子,便急切道:“大人,那个人!那个人!”
他按着大腿根,弯着腰勉强站起身来张望:“何人?”
这么一打岔,这小伙计也说不大明白了。
郑邈将话递了下去:“让刚才过去的那拨人再走一遍!”
不多时,刚才路过的那帮卫府仆人,又满面迟疑地走了回来。
即使不用千里镜,郑邈也发现,其中有个仆人拱肩缩脖,姿态颇为异常。
……他应该是发觉了不对,有意掩藏,结果反倒是让自己更加显眼了。
郑邈抬手一指:“那是何人?”
身旁的汪承即答:“姓马名四,乃是卫府家生子。大人,该当如何?”
郑邈道:“羁押起来。顺便将他的家人各自关押,分别审问,看他临皋案发的这段时日,人在何处!”
言罢,郑邈一转身,见乐无涯居然拿着千里镜在瞄自己的大腿根,笑嘻嘻地一语双关:“抓到把柄啦?”
郑邈无语之际,一把将他的千里镜抢回,直接没收,同时在心里暗暗寻思:
难不成这卫逸仙的脑子,真的被驴踢了?
第159章 成败(三)
马四连带着其余几名称得上卫逸仙亲信的家仆,被一并押入了桐州府大牢。
马四并不知自己被拘押的真正理由,但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他便镇静了下来。
几人虽被分开拘押,好在方位相隔不远,即使不敢大张旗鼓地交谈、传递信息,但只要能看见彼此,也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乐无涯特意下令,不必对这些人用刑。
谁肯先招认,就放谁出去。
不然的话,大家便一齐在这里熬着。
惴惴地度过了最初的几日,这帮亲信们便渐渐放下心来,并不约而同地沉寂下来。
只要管住嘴巴,将来他们便是卫家的不二功臣!
卫大人绝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的!
在这帮人充满希望地蹲起大牢时,郑邈已连夜将马四的画像送到了临皋县。
走访不过两日,便有农人辨认出,马四来过临皋。
当时正是五月二十九日,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此人扮作一个卖货郎,来到张二郎所居村落附近,并不张罗叫卖,只将他那担廉价的货物摆在脚前,一双眼睛和大半张脸都躲在斗笠的阴影里。
他卖的东西净是些胭脂水粉,对成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来说,既不实用,又不划算,是而生意冷清,无人问津。
而这个出面作证的年轻佃户,是货郎为数不多的主顾之一。
他的老婆是五月三十日的生日,他想讨她欢心,手头银钱又不算多,所以蹲下来挑挑拣拣了许久。
他还同这位“卖货郎”搭了几句话,提议他去扯点便宜花布,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肯定比胭脂水粉要好卖得多。
话少的货郎客客气气地应了下来。
待问起这位货郎是什么时候离开临皋的,佃户也讲不清楚。
捕快又问,此人还有没有什么旁的特征。
佃户挠挠脑袋,犹豫半晌,道:“他手还挺白……还有,手指甲缺了一块,算吗?”
这是佃户从他手里拿找回的几个铜板时瞥见的,见他右手中指没有指甲,只有一圈脏兮兮的嫩肉,还乍着舌替他害了会儿疼。
此话一出,前来调查的捕快便知,此事有七八成真了。
因为他带来的画像里只有马四的脸,并没有手白、断甲这等细节。
捕快从佃户手里拿到了已用了一些的胭脂,根据胭脂罐子底部的印记,前往临皋县城,找到了一家在犄角旮旯里的杂货店铺。
货郎正是从这里拿货的。
那杂货店小老板对马四的印象也是极为深刻。
此人跑来他这里,专门挑了许多滞销的胭脂水粉来卖。
于是这小老板贪心发作,趁机狠狠宰了他一笔,没想到此人似乎并不了解行情,竟然没怎么还价,便应了下来,还一口气将钱款付清了,并无拖欠。
对于这等冤大头,小老板自是万分欢迎,盼其再来。
在小老板的账簿上,清清楚楚地记着这笔胭脂水粉的卖出时间。
正是张二郎中鸩毒身亡的前五日。
前来勘察的捕快用快马将人证及供词、物证、账本一并送回了桐州,叫郑邈盘问过目。
得到这条线索后,通过盘查其他卫府下人,郑邈得知,马四比卫逸仙大四岁,从小就服侍着卫逸仙,小时候陪卫逸仙爬山时,马四不慎抓翻了右手中指的指甲,大概是伤着了甲根,自此后,他中指的指甲再没长出来过。
见旁证齐备,郑邈认为,不必再执着于马四的口供,直接用人证、物证定他的罪就是。
乐无涯在一边吧唧吧唧地嗑瓜子,提议道:“大人,不着急,不如逗逗他吧。”
郑邈看向了他。
乐无涯把自己的瓜子大方地推到郑邈跟前:“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郑大人觉得卫同知为人如何?”
郑邈抓了几颗,慢慢剥了起来:“……颇为精明,驭下有方。”
这么些时日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对他落井下石。
或者说,他们都寄希望于卫逸仙逢凶化吉,挺过这一关。
卫逸仙这棵大树实在太好乘凉,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树的猢狲还不舍得就此散去。
他剥了瓜子,并不吃,而是一粒粒摆进一个空茶盘里。
在乐无涯的印象里,他不怎么爱吃小零嘴,在忙碌时剥剥瓜子,只作放松之用。
乐无涯眼巴巴地盯着他剥好的瓜子,盘算着要如何将茶盘划拉到自己手边来,同时明快一笑:“卫逸仙既是精细,又擅长驭下,难道想不到叫马四将这一特征妥善遮掩起来吗?”
郑邈等待着他的后文。
乐无涯也不推辞,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讲来。
卫逸仙知道马四有枚长不出的断甲,必会叮嘱他要做好遮掩,戴副手套,或是缠圈纱布、装作中指有伤,免得被人记住特征。
然而,卫逸仙本人需得坐镇桐州,并不能时时跟在马四身旁加以监督。
五月底、六月初,正是雨水密集的暑热时节。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佩戴手套实在炎热憋闷;若是用纱布缠裹指尖,松了容易脱落,缠得紧了手指又不过血,实在麻烦。
于是,马四便自作主张,决定背着主子松快松快。
就算被人看了一两眼,又能如何呢?
反正马四从来是在卫家内宅里干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负责伺候卫逸仙的洗脸和洗脚水。
按理说,只要没人进入卫宅搜索,他这张脸就绝没有暴·露的风险。
结果,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卫家枯井里的訾永寿,将马四和卫逸仙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
乐无涯见茶碟里的瓜子仁越积越多,心下窃喜,话语里也带了活泼的笑音:“不管是酒店小二、买货的佃户,还是杂货铺老板,给出的到底都是旁证,能定马四的罪,却未必能牵涉到卫逸仙。”
郑邈:“这就是闻人知府进言,让我把包括马四在内的卫逸仙的亲信全部收押的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