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98)
万一……
他舔舔嘴唇,万一之后小和尚的疯病犯了,又要到处杀人的话……
点心拿着这笔钱,也可及时替自己赎身、离开王府。
顾云秋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当即记到心上,就排在防备刘金财之前,算这一段时间的重中之重。
算算时间,顾云秋摸了把鼻尖上渗出的汗,觉得泡差不多可以起身了,就坐起来准备上岸。
结果他刚从水中站起,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顾云秋头都没来得及回,就被一个湿漉漉的人贴上来从后捂住嘴。
“唔唔唔?!!”
顾云秋手脚并用挣扎,身后的人为了制住他,更直接横臂箍住他的前胸。
来人嗓音沙哑、充满疲惫:
“……别出声。”
诶?
听见这声音,顾云秋的动作顿了顿,他眨眨眼,忽然一仰头,就着被捂嘴的姿势,看清了身后人的脸——
小和尚!
李从舟也在对上他视线的同时愣了愣,手上下意识松开。
……怎么是他?
顾云秋的眼睛却一下亮起来,他也不管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就那样转过身,扑上去给了李从舟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明济!”
李从舟被他撞得摇晃了一下,垂眸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力气耗尽,摇晃一下就脱力地往后仰倒下去——
万松书院的师生已被送到南仓,由南仓守将庇护。
他是僧人,太过显眼,不能同行。
而且他后背上还有烧伤,回到径山寺也不妥。
若被襄平侯的人以此为据查着,只怕还会给径山寺带去不小的祸。
所以李从舟着乌影看顾南仓,自己拐到北坡别院的西跨院。
这里是别院温汤所在,平日人迹罕至,他能潜入直房养伤。
没想,才翻过院墙跳下来,就因伤重而摔入热泉。
从水里冒出来后,却正好遇上……光溜|溜的顾云秋。
失去意识前,李从舟隔着水面,隐约看见顾云秋着急地向他赶来。
一双柳叶眼,都快瞪成了杏仁核。
“喂你——?!!”
顾云秋扑过去,刚捞起小和尚一个脑袋不知要怎么办。
身后,却又传来哒哒脚步声。
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点心略显担心的询问:
“公子你还好吗?”
第035章
听着点心声音, 顾云秋下意识想要叫他进来帮忙。
可搂着小和尚的手微动,却摸到李从舟后背上惨烈的伤。
话到嘴边,又给他憋了回去。
顾云秋略作沉吟, 脑子飞快转了转:
小和尚独自一人又受了伤,没道理突然出现在南仓别院, 而且又是跳墙又是捂他嘴的。
兴许——
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他往上托了托李从舟脑袋、方便他口鼻露出水面呼吸,而后小声告诉点心自己没事。
“对了,萧叔回来没?”
“还没呢,公子要找他?”
听点心的意思像是要去给他叫萧副将, 顾云秋连忙喊, “哎!不不不, 别别别, 不用喊萧叔, 点心你先进来。”
点心依言走进去, 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
隔着缭绕雾气, 他家公子怀里怎么好像抱着一颗……青白的圆白菜?
以及等等,圆白菜上怎么会长五官?
点心疑惑凑近, 一看后啊呀一声叫出来:
“他他他,怎么在这儿?”
报国寺的明济和尚, 双眸紧闭、脸色灰败,身上僧袍被水泡得虚虚挂在肩上,前襟大开、露出一片结实鼓|胀的胸|膛。
荡漾的水波纹环绕在他和顾云秋身边, 点心刚才遥遥一望, 还以为是什么他看不得的旖旎风光。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别愣着了, 快过来帮忙!”
顾云秋拖着小和尚往岸边靠,将人递给点心时又补充一句, “他背上有伤,别碰着。”
两人合力费了老大劲儿,总算将李从舟从热汤中弄了出来。
虽说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李从舟从小习武,个头高、身量结实,昏死过去后重得跟头牛一样。
顾云秋爬上岸就累得气喘,仰躺在青石板上缓了好一阵,才给气喘匀实,攀木施拿沐衣时,两手都在发颤。
沐衣是一种用吸水棉葛或绸缎制成的对襟长袍,广袖、无纽系带,常作浅色,专供沐浴时使用:
拖曳在后的长摆能隔绝披散长发中的水汽,直接贴在身上的布料能在行动间吸走肌肤上的水。
到汤泉边备间时,脱掉沐衣、随便擦擦就能换外面的衣裳。
点心这些年习武,不像小时候那般弱不禁风。
而且,实际上他的年纪比顾云秋他们大上几岁,按理来说,应当能背得动李从舟。
如此,等顾云秋换好衣裳出来,点心就请他帮忙,俯身弯腰下去将李从舟背起来、再由顾云秋从旁相护。
两人一前一后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汤泉中缓缓浮起一团粉红色的花绸,花绸之下,还有一块四方巾帕。
水波纹荡漾,忽有一人从桃林中飞出。
他身形灵活、指尖点水,轻而易举将那花绸和帕子都抄到手中。
乌影用指间挑着那湿漉漉的帕子,端详片刻后,笑着拧干收好。
还说不是相好的?
掉了人家一封信像丢了魂似的,还偷偷藏人家的香帕子。
他远远看了眼顾云秋三人离开的方向,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很快消失在桃林深处——
南仓别院的总管给顾云秋安排的房间在西苑堂屋。
这是一间面阔五间、青瓦白墙的大房子,里面的装潢布置一点不比宁心堂差:窗户皆是六棱交椀的菱花窗,上贴防蚊的金色密纱。
供顾云秋睡的那张架子床也是花梨格的,堂中的圆桌上镶嵌了墨玉,玉质里的棉絮天然形了孤山和西湖的大致轮廓,十分罕有。
至于盥洗架上的铜镜,东侧的书案、花架,琴台、香案,都是用料上乘、造型古朴典雅的苏式家造。
堂屋距汤泉不过数百步,平时走一个来回都用不上一炷香时间。
现在多抗了个李从舟,顾云秋只觉这段路有一万年那么久。
好容易将人弄回房,拆掉他身上乱七八糟的湿衣服,借着屋内烛火,顾云秋才看清楚李从舟后背上的伤有多严重——
烧焦的僧袍黏在后背上,脱落的皮肤翻卷、露出里面鲜红色的肉,血水脓水混合着汤泉水汩汩流下,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床单。
顾云秋缩了下脖子,让点心去弄盆热水,再找跟着他们那个大夫拿点治烧伤的药。
结果点心刚走到门口,他俩都听见由远及近一阵脚步。
“秋秋睡了吗?”是宁王的声音。
顾云秋嘶了一声,一下跑回床边拉高被子盖住李从舟。
转头一看,又觉得床上拱起这么一团真实欲盖弥彰。
他扯了扯被子,环顾屋子一圈后,也实在没什么适合藏人之处。
“咚咚咚——”
门外的宁王等了半晌不见儿子回应,便敲敲门、又唤了一声:
“秋秋?”
事已至此,顾云秋咬牙横心:三两下扯掉自己身上外袍、拆掉头上簪子,掀开被子、滋溜一声钻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