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12)
小纨绔不安好心,塞过来的桂花糕,果然有问题。
第008章
明义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夜,也害李从舟一宿没睡。
由此,圆空大师还是知晓了明义下山犯戒一事,震怒只余,本想让他到戒院领二十棍,又看他身子虚,只好许他先养病。
等养好了,就去领戒棍、再上山顶摩崖石壁禅修半月,以思己过。
至于李从舟知情不报,圆空大师念他年纪小,只口头说两句,还要他次日随寺监下山,给明义带些药。
寺监是循例去京中布施,要去慈幼局、济民坊两处,方向上与李从舟要去的药局并不一致。
不巧这日药局义诊,门口排队抓药的人多,寺监怕误了正事,便和李从舟约定分头行事,午时再相约和宁门外阙亭,然后一起回寺。
李从舟排在队伍里,没一会儿街上就传来兵甲铿锵声——
一群披重枷的犯人从含光门入,他们一行十个为伍,由重甲持枪的士兵押解着走向刑狱,
李从舟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倒是他身边的百姓因干站着无聊,纷纷议论起来:
“这就是西南那批乱党吧?勾结蛮人杀了招讨使欲自立为王的。”
“是哦,叫乌什么来着……?”
“乌昭部!”
“对对对,就是乌昭部!诶等等、不是?我之前听我家那口子说,这个乌昭部不是还跟我朝联姻么?襄平侯不还娶了他们部落的公主……”
“去去去,什么公主,一个边境小部落罢了,也配叫公主?!我看这联姻从一开始就有阴谋。”
……
听到这儿,李从舟眉头一沉——
乌昭部,这不正是乌影的部落?!
他转身极目,果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皮肤偏黑、个头高挑的少年人,他容色冷漠,一头蓬松卷发下,左颊上有一枚熟悉的盘蛇纹。
真是乌影。
李从舟往那边跟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少年。
乌影是他前世的暗卫。
他们初遇在西北战场上,彼时他是率部奇袭的副将,而乌影是被西戎贵族买去淫|辱的帐帷奴隶。
夜袭那晚,他杀入西戎守将的营帐,才一剑将对方扎了个对穿,拔剑抬头,就意外地在重重纱帐后,看见个被铁链困在床|上的青年。
只可惜……
那时乌影已被剪去了舌头、根本没法开口说话,会写的字都是苗文,整个西北没一个人能看懂。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停留在一些简单的手势。
李从舟看得出来乌影恨西戎,但却不明白他为何也很讨厌中原人。除他之外,乌影对所有汉人的态度都是冷漠而戒备。
后来,西戎被灭、宁王府的人找来,李从舟才终于知道真相——
乌影是苗人,属乌昭部。
乌昭部在锦朝西南边境的乌蒙山上,与蛮国仅有一江之隔。
地理位置上,此部和乌蒙山一样,该归蜀府管辖。但苗人习俗与汉人不同,倒更与对岸蛮国相似。
除了他们,乌蒙山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七|八个同样的苗人部落。他们在山中耕种、放牧,偶尔还会与山下的汉人村落互市、通婚。
朝廷担心他们会勾结蛮国在边境生事,于是抽调了西南大营两万兵丁,在乌蒙山下另成立了一个宣抚司。
又在宣抚司内设招讨使一名,由这几个苗人部落的首领轮流担任,负责征收赋税、核查人口,处理两族之间的纷争。
承和五年,还令襄平侯迎娶了乌昭部首领的女儿为正妻,而乌昭部也派时年十五的乌影作护卫送亲。
前世西南这场“叛乱”,其实是襄平侯做的局:白氏夫人发现他暗中筹谋恶事,他便想出这条毒计来铲除异己、杀人灭口。
乌昭部这些苗人只是想守卫自己的家园,却被襄平侯颠倒黑白成叛乱,更调动宣抚司两万大军,直接踏平了乌蒙山。
乌影和族人被俘虏押解上京,后来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乌影也因外形出众、身量高挑而被黑市商人看中,以奴隶身份辗转贩去了西戎。
李从舟追着那队伍走了好几步,直到身后妇人喊他:“小师傅,你这队还排不排了?”
他才抿紧嘴,默默回到队伍中。
重生回来两年,除了师父师兄弟,乌影一直是他最想救的人。
李从舟面色阴沉地捏紧双拳,他得赶在黑市商人前,把乌影带走。
只是刑狱不似一般牢狱,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
拿好药出来,李从舟闷头想着自己的事没注意,不慎和一个从药局跑出来的男孩撞在一起。
男孩哎唷一声跌倒,抱着的东西也散落满地。
“施主没事吧?”李从舟蹲下去扶他、帮忙捡东西,
“没没、没事,”男孩摆摆手,“是、是我自己不当心。”
男孩瘦瘦小小,胳膊却很结实,他买的都是药局提前包好的跌打药,还有个白瓷瓶装的金疮药、瓶身绘着丹顶鹤。
药局的金疮药分为三等,其中最上一等用的就是这种绘有丹顶鹤的瓶子,另外两种分别是纯白色和绘着杏花的。
“家中有人受伤?”李从舟把掉在地上的金疮药递过去。
男孩啊了一声,像是又被吓了一跳,然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啊是,是……我叔叔受伤了。”
“这样。”李从舟扶他起来,还道了两句平安咒。
结果,到和宁门阙楼等寺监时,李从舟又见着这男孩,他站在一辆马车旁,笑盈盈将手中东西都推给车夫。
车夫带着斗笠,看不清脸,男孩递东西他也不要,“狗娃你这是做什么?不用不用,你每个月才挣几个钱!”
“要、要的,”男孩坚持,用力将手中的一包药塞给他,“以、以前都是叔照顾我,现、现在裁军,叔你一个人在京中不易,这个,要、要给你的!”
推搡间,车夫的斗笠被碰掉,露出一张脸十分狼狈:眼眶乌青、侧颊带着擦伤。
男孩看见他的伤,更加坚持,眼眶都红了,车夫只得妥协,将男孩抱上车,又絮絮说了一会儿话。
他们提到了西北大营的裁军、提到了西戎王的病逝……
倒不是李从舟非要听,而是他们说的话带西北口音。
那男孩还好,车夫说的根本就是西北话,让他这个前世在西北待了这么多年的人一下就入了耳——
裁军和老戎王的病逝实际上是一件事,正因为西戎式微、朝廷才想着裁剪西北大营的军费,用来供给西南镇压叛军。
然而西戎王庭只是表面混乱,不消几个月就会卷土重来、打锦朝一个措手不及,适时军中人手不足、粮饷无继,以至战死饿死者甚众。
这是今年秋要发生的事,但李从舟自顾不暇,只能沉默看他们离开。
○○○
“桂花糕事件”后,顾云秋躲了李从舟好几日。
不止是躲,还有些臊。
重活一世的人心思重,总担心别人误会,以为他不安好心。想解释,又怕人根本没当回事,冒然一提又显得他矫情。
而且那人是李从舟,是将来单枪匹马杀穿整个西戎王庭的嗜血煞星。
他疯起来可是谁都杀,顾云秋捂住后颈:害怕。
这几天他去看过顺哥一次,再看不上顺哥行径,顺哥也是陪他多年的小厮。屁股开花的滋味不好受,顾云秋就顺手赏了他一瓶金疮药。
这药是王府的老医翁调的,装在个白瓷长颈的胆瓶中,顶上塞着个红塞子,看起来十分精致。
顺哥感恩戴德,趴在炕上保证自己绝不再犯。
可等顾云秋离开直房,他又忍不住叫来一众小厮,向他们炫耀,“都瞧仔细了,这可是公子亲自!拿来赏我的金疮药!公子待我多好!”
小厮们羡慕地围在炕边,巴巴看着顺哥手中那个小瓷瓶。
“那哥,我给您上药?”最殷勤一个凑上去,伸出双手想去接那瓶子。
结果顺哥哼了声,直将那瓶药塞进怀里,“去去去,谁许你碰了?!要你收拾的东西收拾完没?还有你,站那儿干什么,桌子擦干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