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07)
云秋看她那样子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连忙带着点心凑上前去,一左一右给她拦住,假装成一副想要问路的样子:
“大婶,您知道惠民河怎么走么?”
熟料那女人确实充耳不闻,整个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又往桥栏杆处挪了两步,口中喃喃自语道:
“不准卖……为什么不准?明明是好酒、好……”
云秋看她那样心知要坏,大通河可不是惠民河那样的小河,这是城里的南水道,能行万斛船、水流也很湍急。
眼看那妇人就要翻身往下跳,云秋生怕自己和点心两个拦不住,便也顾不上丢脸,在点心拽住妇人的同时大声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呐!有人要寻短见啦——!”
第084章
云秋不喊还好, 一喊,长桥上就忽然嗖嗖降下来两个黑衣戴银面具的侍卫,而他们来的六部井方向, 也紧跟着蹿出来三个银甲卫。
这五人发现对方的存在后,尴尬对视片刻后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纷纷上前给那妇人拦下来,然后围住云秋、点心挡住附近百姓好奇的目光。
戴银面具的侍卫回头轻声介绍:“云公子,我们是徐家的暗卫。”
而那三个银甲卫也只能有样学样,“我们是听了……爷的吩咐……”他们想说世子爷, 但想起来云秋也曾经是“世子爷”于是改口简称了爷。
云秋:???
小和尚派人暗中保护他就算了, 怎么……还有徐家?
那两个暗卫戴着银面具过于引人注目, 确认云秋无事后就给他拱手, 几个起落消失在桥下。
“哎——?”云秋追了一步, 却只能看见大通河滚滚的河水, 哪里还能瞧见半个人影。
而那妇人被拦下来后, 看着身边多出来几个士兵,恍惚神情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戒备起来:“做什么?!我没做犯法的事儿!”
银甲卫询问地看向云秋,那眼神的意思是——需不需要他们帮忙给人弄到驿馆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结果云秋会错了意, 以为他们也要像那两个暗卫一样表演一个瞬间消失,于是云秋扶住额头挥了挥手,“算了算了, 你们也去吧……”
三个银甲愣了愣, 却也听命拱手,转身消失在六部井那边, 他们是正经在街上巡逻,后面还有六七个人的队伍。
等人都走了, 云秋才蹲下去,“大婶你还好么?”
妇人看眼前的小公子:年纪十六七、模样出挑,身上穿着一套质地柔软、一看价格就不菲的绸衫,柳叶眼中尽是担忧和关切。
她微微皱了皱眉,既有些嫌弃云秋的多管闲事,又不由庆幸——这京城里还有好人,没有叫她一时恍惚错了主意。
最后妇人忍不住扶着长桥的栏杆站起来,闷闷道:“……我没事。”
“您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么?”云秋也站起来,他凑近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滚滚而逝的河水,“仅是建议哦?寻死我是不推荐您投湖投江。”
妇人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之前听人家说,投湖投江的人死后是最不好看的,尸体要是能找回来,一般都被水泡得发白发胀了,那变形的模样,仵作可是修都修不回来。”
妇人实在不知道这位多管闲事的小公子要干什么,她心里烦,不想跟这儿和人打哑谜,“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秋粲然一笑,扬手一指长桥对面一家张五郎蜜煎铺,“那家的雕花蜜饯做得极好,酸酸甜甜的分外可口,还有红绿两味的豆儿水,我想邀您一起去尝尝。”
妇人的眉头拧得更紧,她与这少年公子分明是素昧谋面,对方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她正待拒绝,却忽然瞧着云秋的模样有些……
“你、你是?你之前在……”
“我和婶子在善济堂有过一面之雅,”云秋接话,脸上还挂着融融梨涡,“您家的小公子好些了么?他们家的酸梅球能雕成小兔子、小狸奴,可有意思了,孩子吃起来也开胃。”
说完,他也不管那妇人愿意不愿意,上前直接揽住人往那张五郎蜜煎铺走。
其实走的时候云秋心里也打鼓,毕竟妇人肩宽背厚、看着就很不好惹,而且在兴庆府的时候,云秋就已经被她拒绝过一次,这可不是常人呢。
然而不知是否是情绪才经历了起伏,又或者是云秋提到小孩子打动了妇人,总之她最终还是糊里糊涂就跟着云秋去了蜜煎铺。
这是一种专门贩售花果甜水的小铺,里面有蜜饯、雕花梅球和一些雪泡的豆儿饮,偶尔也会搭伙一些捏糖人的小贩在门前揽客。
这样的甜水铺在京城里少说有百十来家,但唯有这张五郎一人会做乌梅话梅双拼在一起的雕花球儿,刀工精湛、造型独特。
而且那张五郎和陈村长、陈婆婆是一路性子的人,热心肠、爱操心,还有些认死理儿,云秋能知道他家的蜜煎好吃,也是因为这位张五郎固执。
记得大概是五六岁……?
宁王带着家人外出从清河坊归,因为遇到户部的官员有事来找,宁王就只能暂时将马车停在长桥附近,云秋等得实在无聊,就注意到了这蜜煎铺。
尤其是看见了那些漂亮的雕花小兔子、小狗、小马就挪不开眼睛,王妃无奈、吩咐白嬷嬷下车去给他买了一套回来。
结果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宁王回来看见,宁王皱了皱眉不许他吃,说是街边小摊卖的东西不干净、吃了要肚子痛,只许他看看。
那时候云秋还小,一听这个就扁了嘴要哭。动静惊动了张五郎,他急急忙忙跑过来,正好听见宁王的那番说辞。
——这人的胆子也大,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王爷千岁,上前就是一顿争辩,说他们家的锅碗甑子都是每日要洗三道的,怎么就不干净?
然后还硬是要拉着宁王去看,还给他展示自己的手,确实是洗过、保养得很好,连指甲缝都是干净的,还说他每回碰吃的都用皂粉洗好几道。
宁王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有点憨直,等被张五郎执拗地带着看完一圈后,又觉着他确实是认真在做生意,是自己心存偏见了。
他郑重向张五郎道了歉,还又买了红绿豆儿饮各一份。
这位张五郎做的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从来东西不掺假,红绿豆都炖煮得极沙糯,里面添的也是他们自家酿的土蜂蜜。
有过这样“不打不相识”的经历,云秋还一直挺喜欢这家蜜煎铺的,偶尔还会偷偷遣点心来这儿买上许多雕花梅球带在身边吃。
因此,张五郎认不出云秋,却和点心相熟。
“张老板,这位就是我家公子,”点心介绍,“他可喜欢您家这些蜜煎果子豆儿饮了。”
云秋嗯嗯点头,眼睛亮亮地夸了张五郎一番。
张五郎当年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现在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会被云秋这样几句夸臊得脸红,给他们迎进店铺后,还多送了两只金橘元子。
喝过甜甜热热的豆儿饮,妇人的情绪也渐缓和下来。她这辈子见过不少人,也大抵能分辨对方接近自己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眼前的小公子目光清澈,笑起来唇瓣有个漂亮的小酒窝,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
想到善济堂的尤大夫,妇人决心相信云秋,她放下豆儿饮,双手抱拳向云秋一拱手:“山红叶。”
云秋眨眼,歪歪脑袋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