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436)
一开始,王府还派了好几波人来催。
后来,便是直接给小陶、白嬷嬷两个送了过来,检查过云秋身体无碍后,白嬷嬷笑着留下了小陶,自己回京复命。
小陶第一回进去的时候,云秋还趴在李从舟身上睡得很香,满脸挂着笑容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第二回进去,李从舟明显已经起来过一回,云秋放着两个枕头不用,就偏要靠着李从舟的腿。
而李从舟还对着进来的人做噤声手势,要他们别吵云秋,就连小陶诊脉都是压低声音、悄悄的。
小陶真是羡慕坏了云秋这优质的睡眠,在外面一边煎药,一边和点心、远津他们感慨。
倒是白嬷嬷回到京城、进王府后,宁王和王妃只能尴尬地对着宫里来的小公公笑了笑,“您看这……”
这位公公是内廷廿四衙门里卫公公这两年新收的小徒弟,叫德喜,卫公公瞧着他堪用,便给分拨到了宣政殿。
素日也跟三阳公公学本事,朝参的时候都是由他给朝臣、皇帝递送奏本,也算是宫里的红人。
宁王世子身份贵重,世子妃也是有食俸、有品阶的,本来成婚第二日是要行册封礼,但……
他这来了半日,左等右等都没见这人。
内廷廿四衙门虽说是遍布朝廷的黄门机要,可宁王和王妃也鲜少和他们打交道,这位德喜公公也仅是见过、不知其性子。
两人一直坐着赔笑脸,生怕这位公公不高兴了回去加减些言语,给云秋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听见白嬷嬷回来转述的那些话,夫妻俩无法,只能起身对着那位小公公告罪,坦言恳请些时日。
结果德喜看看他们俩,然后忙起身拦了他俩,“王爷王妃不必如此,既然世子妃不便,那——”
宁王和王妃立刻紧张地抬头看他。
德喜却笑了,双手将那册封的谕旨递给宁王,“那我便不打扰了,还没贺过世子和世子妃大喜,王爷、王妃大喜呢。”
他拜了拜,然后又将上次的礼单递给王妃,“昔年宣武楼上,我敬重世子为人,陛下和太子那边,我自会去回,两位放心。”
宣武楼?
宁王和王妃对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相携着亲自送了德喜公公出去。
锦朝的内眷同样分有品阶,从太子正妃位同一等夫人开始,往后青宫的侧妃和姬共占去三品,之后王妃、郡王妃、世子妃又各自分列,合共七个品等。
宁王地位特殊,王世子的正妃自然也高半品,所以是赐同四品上士大夫的俸,一年算下来,竟是比梁王妃还多了几百两银子。
王妃看礼单、宁王看谕旨,发现皇帝虽然对宁王诓骗他去撞破方锦弦阴谋这事心有芥蒂,但对云秋,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爱。
太子更是着意添了些,所以这份封赏很厚,按例,李从舟是应该带着云秋进宫谢恩的,但皇帝和太子却都说免了这一节——
宁王和王妃本来是想隐瞒云秋有孕这事,毕竟男子成孕太过离奇,任是谁都要过问一二。
本来王妃只是告诉了徐振羽和宫中的惠贵妃,结果偏巧被来府上找徐振羽的四皇子听着。
并非四皇子口风不严,而是去青宫找太子时,偶然听见太子要给什么事派给李从舟,他出于好意,然后就告诉了太子。
——人媳妇儿有着身孕呢,怎么可以外派?
太子惊骇了半晌后,倒是自己默默消化了这事儿,政务上也是另外派了个人前去。
只是过了几日,太后又想给云秋叫进宫来赏花,惠贵妃不想小秋秋折腾,只能又暗中告诉太后这事。
就这么一来二去,太后、皇帝、太子就都知道了这件事,太后还担心地专门遣了两个御医过来请脉。
天有些凉,王妃掩口轻咳两声后,才笑着让人给东西都搬到宁心堂去,“秋秋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宁王担心地看妻子一眼,要她少操劳,儿孙自有儿孙福,“舟儿也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你顾好自己。”
说着,他转身吩咐人拿过来王妃的鹤氅,给她仔细披好,然后拿来熬好的冰糖银耳雪梨爽。
“几位大夫给你开的药,你也要记着喝,”王爷一边给她系身上的披风结,一边嘱咐,“我不盯着,你就偷懒,多大的人了——喝个药竟然还怕苦。”
王妃撇撇嘴,“你又没喝过,是真的很苦。”
这话宁王可不爱听,他睨了妻子一眼,“早两年我不是问过你,说我陪你一起喝,你进一盏我喝一碗么?”
“……你又没病,”王妃不客气地踩他一脚,脸有些红,“没病乱喝什么药。”
而宁王搂着妻子闷闷笑,其实秋秋也怕苦,一听着要吃药的表情简直和王妃如出一辙,而且偷摸着不喝药的小心思、小动作也一模一样。
宁王远眺了一眼栖凰山的方向,其实他从没告诉过云秋,王妃年轻时候,也干过和他一样的事:
偷偷给苦药倒在房间中的花盆里,然后花被药死后东窗事发,还泪眼婆娑地说——你看花都被苦死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和云秋的缘。
月娘逃亡千里给孩子阴差阳错寄放在他们家,而后这么多年,云秋不仅给他们带回来了亲儿子,还带来了更多的和乐美满。
所以,宁王心中一直转着个心思,皇室里这么多王爷,朝堂上这么多臣子,他谁也不羡慕,就羡慕——而今户部尚书林瑕的父母。
他们都曾经跻身仕途,也是高门望族的贵女,最后却能在江南杭城畔隐居,闲云野鹤地度过余生。
而且江南天时好,暖春和夏,冬日也不似京城这样长,秋日里也不那么干燥,正适合妻子养病。
那位医术高明的小陶大夫也曾私下和他建议过,说如果可以,应当让王妃远离干燥的京城。
哪怕不到江南,顺大运河南下到陈留、颍昌,光州、蔡州也是好的,京城秋冬之日漫长,实在不宜。
徐宜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在京城里久待,只怕干咳成痨,难以医治。
只是……
宁王又垂眸看着徐宜身上的鹤氅、脚下踩着的云头履,徐宜不是沈氏,她从小病弱、几乎是用药堆出来的性命,没有了权势、地位,他们真能平安隐居么?
他这正想着,小脚趾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
王妃这么多年踩他是很有讲究的:打闹玩笑都是脚掌踩他整个脚背、不痛,但要是真生气了,就是脚跟跺他小脚趾、痛彻心扉。
宁王一下脸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地单脚跳了两下,“……怎么了?”
“刚跟你说话呢?”王妃眯起眼睛,“又发什么呆呢?我说我们再等一天,之后就上山去接秋秋他们。”
宁王的脚趾还是很痛,但他还是强忍着憋出一个笑脸,“……好,当然好。”
王妃哼哼,拢着身后的鹤氅,“那我去弄饭。”
宁王拦她,“你别忙了,我给你弄吧。”
王妃好笑地看着他,“你?算了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要真不放心,进来帮忙?”
宁王自然是应好,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也算在军中待过的人,怎么吃顿他弄的饭就要命了?
王府内的情形,云秋是一概不知。
他舒舒服服睡到饱,然后翻个身,竟然意外地搂到了热乎乎的小和尚——
“咦?!”
这一下云秋立刻清醒了,他一下坐起来、伸手默默李从舟的脑袋,在他略带笑意和询问的目光下,疑惑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