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06)
本想是照着前两日那般闹事,可才起了个话头,就被在姚家门口排队的百姓给疾言顶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假的怎么了?人家姚老板仁义,这不是正在给我们退么!”
“可不是!看看姚家多大气啊,说退就退根本没二话,只要拿着他们姚家的胡麻油的瓶子来,也不查检是不是这一批,全都可以退。”
“你们不说买了假油么?回家拿你们的瓶子回来退呗?要没事就别耽搁我们退钱,去去去——!”
几个恶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没想到这一辙,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去复刘玉财的命。
这回换油,姚家损失不少,可以说上半年几乎算白干了,可远远听着老百姓对他们不绝的称赞,姚远又觉得好像那点银两不算什么事。
偏巧,管刘家漆铺定漆的工部几个官员听闻了此事,远远不动声色微服在对岸雪瑞街上看了一会儿,觉着这姚氏才是当真诚信不欺的良商。
于是,姚远第二日上就得到了一笔来自礼部的官单,管他订香油、火油各百坛,说是要用在秋享和天地祭上。
姚老板双手捧着那官单,激动得浑身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怎么会,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来送官单的小差司看他这样觉着好笑,便好心给解释了一通来龙去脉,“是工部的几位大人介绍给我们打人的,说您有胆魄、行商也诚信,很值得来往。”
姚远根本没想到会这样,当即扑通一声跪下,吓得那差司都不由后退了一步,“您这……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姚远也知道自己失态,又连忙起身吩咐掌柜给差司塞了厚红封。
虽说朝廷的订单给价低,但能给礼部供油,而且还是天地祭这样长脸的事儿,他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往后姚家油铺甚至可以打出御贡的招牌,哪里还愁卖。
姚远兴奋了一阵后,又摇摇头,红着脸自言自语连说了三个不对,给一旁外柜的掌柜都吓了一跳,“东家,您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我是太高兴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云老板真是神了,等这事了了,我们再登门好好谢他,莫说三成利,就算与他对半分、甚至是他来当东家我当跑腿的,我都愿意呐!”
这话茬不好接,可那掌柜也承认云秋才是那个真正有魄力的人。
有了“诚信不欺”四个大字,再加上礼部这笔订单来得及时,姚家油铺的声誉陡然扭转,“姚油”反而成了货真价实、信得过的代表。
不久之后近悦远来,那五六十坛的胡麻油也很快被抢购一空。
刘玉财再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家油铺被赐下御贡二字,而他也跟大哥一样,被父亲排挤在了正元钱庄的经营外。
姚远在这回的事情里受益颇丰,他和家人商量后,本来决定给云秋的分红提高到五成,但被云秋拒绝了——没道理出个主意就赚人一半的铺子。
“传出去不好听,好像我谋图您什么似的,还是照旧三成就好,”云秋也客气一让,“您经营油铺来往人多,往后我还有要向您请教之处。”
两人推了几回,最后还是按前言定做三成,并请保人作证签了利书。
姚远在宴春楼定了四桌酒,请了云秋和云琜钱庄的一种伙计吃饭、表达了感谢之情,并给云秋介绍了几个他商路上的朋友。
其中一位说起来还与云秋有旧,其名周承乐,是周山、周老板的次子,这些年继承了周老板京城、西北这条线的生意,也常来姚家走动。
讲起来当年在报国寺的相逢,周承乐还笑着敬了云秋一杯,他没点破云秋身份,只道:“父亲总跟我们提起您,说您少有奇智、将来必定不俗。”
云秋也是没想到周老板竟然还记得他,只是不好意思以茶代酒还了周承乐一杯,说着也议论了几句周家湖丝的生意。
“您若有心经营布庄,夔州、蜀府都有不错的路子,我倒是可给您介绍。”周承乐也不藏私,对着被自己父亲赞了几回的孩子、还帮了他的朋友,态度十分坦诚。
云秋连忙起身谢过,夔州在长河上,逆流再往西南就能进入蜀府,确实也是他将来想去的地方。
有朱先生、荣伯几个在,这顿饭也吃得热闹,云秋也听周承乐讲了不少行商路上的趣事儿,约定往后有机会一定到江南的周府拜会老爷子。
等吃罢了酒回去,恒济解当的小昭儿才告诉云秋善济堂的小铃铛来找过他,说是她师傅要她转告云秋几件事。
“我看您那吃酒一时半会儿恐怕完不了,就叫她先回去了,”张昭儿看了看云秋,后知后觉地想她应该请哥哥去酒楼通传,而不是自作主张。
“东家……我没误您什么大事儿吧?”
小铃铛找他多半是为着那卖酒妇人的事儿,云秋摆摆手,“没事,明天说也是一样的,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
张昭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身跑走了。
次日,云秋醒来的时候善济堂门口已经挨挤满了人,这些天换季、病人总是比平时多些,他也就没去冒然打搅,只照旧先去办自己的事儿。
先上官牙确认那几处房子是否还在挂牌,然后往六部井旁的监门给林瑕递条约见面——
经过桃花关灰户那事后,林瑕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认真见过许多京畿百姓后,重新改变了青红册的改革策略:由急革毙病改为徐徐治之。
他晒黑了些,但人看着比从前更精神。
而且最不一样的是——
从前的林瑕埋首案牍是一刻也不愿耽搁,如今云秋才上前准备告罪,他就竖起手掌止了,“别别别,我正要感谢你给我从纸堆中救出来呢。”
当然,林瑕也离开不了多一会儿,他们只能是在六部井街上走一走。
云秋也没明着说他想揪郭敞将军的小辫子,只是借姚家油铺的事情来做筏子,推说自己将来也想谋些朝廷的单子。
林瑕没有多想,和云秋聊着聊着也就讲开了去,最后随口提了一嘴太子最近在议婚——
“看着文太傅和舒大学士的意思,是想在他们从来看不上的武将里找个军功高但是没有外戚势力的做岳家扶持太子、以对抗四皇子。”
他摇头长叹一声,提醒云秋,“他们两|党相争那是神仙打架,你的生意可千万要尽量避着他们些。”
“这个我省的。”云秋点点头,谢过了林瑕。
……议婚?
前世太子尚未成亲就愧悔病逝,所谓文家、舒家的太子|党也一时没了可扶持的人,但……有另外一桩事倒给了云秋启发。
前世四公主、五公主议婚的时候,京城各大家族为了攀成皇亲可闹出不少笑话,他何不想法引郭敞入这太子婚事一局?
只有郭敞闹些笑话失了帝心,刘家才会没了后台,他们也才好应对。
云秋正想着这件事,带点心往回走的时候,出丽正坊转到清河坊,却意外在大通河的长桥上看见了那个妇人。
她没带着孩子,脸色看上去很憔悴,人的精神也不好,双目无神、头发凌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