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225)
陈勇帮不上具体的忙,就清扫院子、打水擦洗门庭。
小邱倒是无事,问过荣伯铺上暂时无事后,就留到街上混了一圈,找相熟的人打听打听,问问新鲜事儿。
只是等到了饭点儿,云秋他们都没等着陆商回来。
“要不要去找一找啊?”其中一个护卫大哥问,“老人家别是在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儿?”
云秋想了想,正准备托护卫大哥往防隅司说说——毕竟他们都是罗虎的旧部,平日不轮值时还会聚在一起喝酒,请他们巡逻时留意再合适不过。
然而还没开口,陆商就醉醺醺地从外面晃悠回来,看见众人还未开饭等着他竟然也没半点愧疚,反而是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你们吃呗?我、我醉了,我回去躺躺……”
说着,也不管云秋同不同意,直接走到云琜钱庄那个小房间里,咕咚一声躺倒在床上,然后就发出了打呼噜的声音。
众人虽有怨言,但他到底是东家请回来的“神医”,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各自坐下来准备“抢饭”。
唯有朱信礼冷哼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足够能传递到楼梯的位置,“杏林世家代代出名医,哪怕是六国乱世时,他们也敢横穿战场、救治伤员。”
“太|祖时,陆太医能直言死谏、所以没酿成兄弟阋墙的惨祸;明宗时,陆院判能以身入局、引宫妃上当,这才破除了夺嫡阴谋。”
“至于顺运朝,杏林陆家在钟山建立医馆,招收门徒、广济天下百姓;你们陆家更还出过一位皇妃,襄助永昌帝开启盛世。”
“陆家人无论在深宫、朝堂,亦或是江湖,都能找准自己的位置、用自己的方式悬壶济世,怎料如今到了某些人这里——却是瞻前顾后、裹足不敢前进?”
朱先生为人冷漠,倒是鲜少说出这样长的一段话。
云秋想了想最后没拦着——前世陆老爷子会被饿死,或许也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的缘故,那日胡屠户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到底刺激着了他。
朱信礼说完这些,只眯着眼睛看了楼梯一会儿,见那边鼾声依旧,他便嗤了一声,“算了,装睡的人都叫不醒,我们吃我们的。”
自然,在开饭前,云秋还是让曹娘子单独给小陶盛了一碗。小陶还没弄明白原因,就瞧见钱庄上众人疯了一般的抢饭行径。
云秋耸耸肩,笑着告诉他来龙去脉,“别吓着。”
小陶撇撇嘴,低头扒拉一口饭后忽然瞪大眼睛,然后他拨弄筷子的动作都目所能见地快了好几倍。
——果然没人能拒绝曹娘子的厨艺。
不过在小陶在扒拉饭的时候,还是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好几眼那边的楼梯,脸上的表情复杂,是一种夹杂了许多种情绪的神情。
“怎么啦?”云秋捧着碗,带着小陶坐在院中石桌边,同桌的还有点心、张勇兄妹,见他频频抬头,便好奇发问。
小陶收回视线,哼了一声表示,“没、没什么。”
云秋挑挑眉,但还是选择不点破、继续啃自己的糖排骨。倒是旁边的张昭儿问了一句,“小陶哥吃得惯么?今天这菜是曹姐姐专门给你做的。”
“给我?”小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曹姐姐听你的口音觉得你来自江南,所以就特地做了许多甜口的菜,”张昭儿舔了舔嘴唇,笑着咬了口糖排骨,“也是沾你的光,好些菜我们平常想吃还吃不到呢。”
小陶没想到回是这样,脸腾地一下红了。
最后瞪着云秋憋了半天,本想第三次骂他是笨蛋,但想到当着人家这么多伙计的面儿,只能咬牙,换了个稍文雅的说法:
“……你开济民坊啊?”
云秋却笑嘻嘻丢给他一颗雕花梅球,“你就安心住下来、好好备考,等十几日后去医署局应试,早日拿到凭引,才方便你们行医呐。”
小陶看着碗里的雕花梅球,最终红着脸、闷闷应了个嗯。
又两日后,恒济解当行开张。
出十五的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丰乐桥重新被各式各样的摊贩沾满,卖油纸伞的大叔还新从江南进了一批折扇、团扇。
云秋趴在钱庄二层的窗口,侧身看着长长一条聚宝街:
茶坊、酒肆、面店,彩帛铺、油酱食米铺、绒线香烛裹头铺,还有文集书坊、珠子花朵铺和青白瓷器馆。
云琜钱庄和恒济解当只在其中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席,云秋想着昨日曹娘子制的几道菜,准备在办完了陆商、小陶的事情后,找机会盘个食肆。
钱庄、解当,食肆、生药铺甚至是药局,他要一步步来,将来也跟周山一样,做成京城、江南、中原三地的大商贾。
正想着事情,张勇就穿过月洞门登上了楼梯,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恭谨有礼,站在房门外面轻轻敲了敲,叫了声东家。
“张大哥?”云秋回神开门,“有什么事儿吗?”
“解当行上来了位老板,他要典当的东西很奇怪,马掌柜的不能定夺,就让我过来请您去看看。”
一位老板?奇怪的东西?
云秋跟着张勇走过去——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让马直不能定夺?
结果刚穿过长廊,一掀开帘子走进恒济解当的外间,云秋就看见了一块巨大的铁匾被放到了厅堂内,除了铁匾,还有七八口箱子。
总之是严严实实地给整个解当行门口堆满。
见着云秋过来,那过来典当的客人便站起身,冲着他躬身一揖,“云老板,在下是雪瑞街功针铜镜铺的老板,方归平。”
“方老板,”云秋与他拱手,“早就听闻方氏贩售的功夫针轻如羽、强韧胜钢刀,最细的细如牛毛,能穿上好的丝绢而不落孔、不留痕。”
那方归平听见这番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秋对他的铺子这般了解,他嘴角抽了抽,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云老板谬赞了,我也只是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家业罢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云秋看着他,还是笑盈盈的,“方老板能守住家业,已是各中翘楚,雪瑞街上不也仅有您这一家百年老店?”
方归平这回是彻底无言,因为他带来恒济解当想要当掉的东西里,就有那块代表着方家传承百年的铁匾。
那铁匾是一块店招,正中间阳刻了方氏铜镜四字,经过岁月的磨砺已经只能隐约看见其中的“镜”和“方”字。
店名之下,是一行阴刻的小字:收买上等钢条、专贩功夫细针,请记门前铜镜为记。
而在那铁匾的右首上,还有一枚太|祖最后一个年号时泰的印鉴,算是用来佐证方家传承数百年的证据。
这块铁匾其实只留下来一半,还有另外一半上面刻着的是功夫细针四个字,还有世宗的朱笔提款。
他们方家和被泰宁帝夷了九族的方氏不同,虽然都是方,但他们一直在京城里,祖上称齐州方氏;与方林远、方林图所属的淅州方氏是同宗不同支。
齐州在如今的京城西南,淅州则靠近关中、属陇西世族群。
他们这一支在京城的方氏人丁一直不兴,旁支也不多,渐渐就从一个大氏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家族,轮到方老板祖上三代,也就不过是一家人。
方家的功夫细针是用上等钢条打造,很是仰仗铁货的来源,在方归平那批货走失前,他一直是固定取江南铁峰山的料、漕运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