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218)
折磨一个武将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好手好脚却再也不能上战场,此法之狠毒,根本不像是西戎人能想出来的。
宁王和王妃那边照料着,李从舟只能从萧副将这听得事情起因结果:
原来他走之后,西戎人又进攻了几回黑水关,确实如李从舟所料、西戎人想尽办法朝着上游水源那边靠。
不过四皇子凌予权听了李从舟的劝早有准备,西戎一计不成,又如李从舟所说——驱策平民百姓来到黑水关叩关。
对此,凌予权也早有计较,他照样如西戎所愿打开城门,但却将那一批进城的流民百姓都集中到城内早就腾空的遏川坊内。
这遏川坊的饮水是单独取自沱江,与城内的水源分属于两套水系,而且遏川坊四周有围墙、仅有一个出入口,即便是有疫病,也很好控制。
西戎接连两计失败,便不再与汉人玩这些阴谋诡计。
翟王赫琉带领五万勇士趁夜奇袭,凌予权被徐振羽诏令守关,他自己带兵出城迎敌。
大营士兵多日未战,士气高涨,出城后奋勇杀敌,竟然将来势汹汹的西戎打得节节败退。
穷寇莫追,徐振羽就下令鸣金收兵。
本来这是一场漂亮的胜利,但徐将军带领终将归来后,却在进中军帐前遇上个拦路的老婆婆,老人家说她的小孙女跑到了大营附近失踪,想托将军帮忙找一找。
本来这事找普通士兵也一样,西北大营的将士亲民、没那般高高在上的架子,老婆婆可能是一时情急,徐振羽也就没多想。
然而他才转身吩咐让士兵们去找,回过头来老婆婆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细粉、照着他脸上一洒,然后就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徐振羽只觉得眼睛里火辣辣地烧起来,没一会儿就流出两行血泪、彻底看不见了,四皇子在他身边急急扶住他。
而周围的士兵自然是抽刀围住那老人,老人坐在地上没有跑,只是看着徐振羽老泪纵横,她轻声说了句抱歉后,突然起身撞到一个士兵的刀上。
那士兵想收刀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倒下。
“……后来四皇子查明,那老人家确实有个孙女,只是不是跑丢了,而是被西戎武士掳走了,西戎人就给了她那包毒药。”
“说只要她按着他们的吩咐做,就会给她的孙女还回来。”
李从舟握拳,声音也冷,“小姑娘最后也没平安回来,是不是?”
萧副将表情悲伤,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李从舟的肩。
西戎不懂用毒,但西戎贵族最喜欢玩弄人心。
前世李从舟被俘,在西戎王庭可见过太多这样的把戏——把刀递给一家三口,告诉丈夫只要杀掉妻子和儿子中的一个,他们就会放人。
结果等丈夫含泪刺死妻子后,他们又说,我们答应放人,但没答应放你们家的人,从旁边随便挑出来一个俘虏放掉。
让那俘虏拼尽全力往前跑,他们则慢条斯理地在后放出黑豹去追。
西戎嗜血,而且疯狂。
他们就喜欢看锦朝无辜的百姓和被俘的士兵绝望挣扎,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到掌控一切的快乐。
“那现在西北是谁在主持?”
“自然是四皇子,还有那位苏大人,陛下刚拔擢他做了西北大营的正三品军中祭酒。”
这便是拜了苏驰为军师。
有他们两人坐镇,李从舟倒是稍舒了一口气,但想到徐振羽的眼睛,他又问了萧副将,“太医院看过没?”
“看过了,院使韩大人亲自给看的,可是……”萧副将眼神暗淡地摇摇头,意思是他们束手无策。
“将军本来是不想回来的,军中大夫看不好,他就主动给陛下上了折子,说他徐家儿郎只会死在战场、不会死在病榻。”
“他情愿当马前卒、做个普通士兵,也要拼杀在疆场。”
萧副将摇摇头,“是四皇子绑住他手脚给他灌了蒙汗药,才好容易给人弄回来,宫中贵妃娘娘已经哭过一回,如今陛下还在朝内议事呢。”
“议事?”
“将军的眼睛不成了,自然得派个人前往西北,”萧副将说到这里,眼睛突然冒火,“……可那帮人,却只想着此为大好时机、正好固权。”
李从舟也嗤笑一声,他对朝堂上那帮人早不报什么希望。
不过……
他想到韩硝和陆商之间的矛盾,如果能请动老人家来王府一看呢?
说不定徐振羽的眼睛,还可有转圜之机。
不过老人家性情古怪,他直接去请说不定请他不动,还得找宁王从中斡旋,以巧计套得老人家主动上门来。
如此,李从舟径直奔向客舍。
半日后,宁王匆匆入宫,不多时、丽正坊外就张贴出皇榜一张——
榜上诏令重赏,以黄金百两数,寻天下能人异士、名医高人往宁王府,给镇国将军治疗眼疾。
能令将军复明者,再赏御赐红袍马褂一套、金腰牌一件。
以及,榜文的最后还添了一行小字,是宁王执意要求,皇帝只能命撰写榜文的公公添上去,就写在金腰牌等字的后面:
“宁王特念此情,当以亲王之尊,许这位神医一愿。”
换言之,宁王府不计报酬,只要能治好徐振羽,无论你想要黄金白银、荣华富贵,还是妻妾美女、伶人小倌。
只要是宁王作为亲王能办到的,他就能答应。
如此皇榜一贴,不消一日宁王府外就挤满了人。
全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游医、村医,其中甚至不乏僧道坛尼中懂咒禁者,也想着过来试试运气——
第063章
其实李从舟进入客舍, 不仅仅是给宁王说发皇榜的事。
但事出紧急,他也不能将前后各种关节一一讲明,只是删繁就简讲清楚他从离开西北大营后到京城的行踪。
然后隐去了云秋, 只说他和影卫一路逃亡,碰巧在南漕村遇上了陆商。
宁王听着自家孩子一路被人追杀就沉了脸, 坐在床边守着哥哥的王妃更是转过头来,担心地盯着李从舟看。
不过两人听见陆商之名后,脸上都闪起了兴奋的光芒,宁王先给李从舟扶起来, 然后转身高兴地搂了妻子一下:
“那是杏林陆家, 是那个传说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杏林陆家, 如今太医院的院使韩大人, 都是这位的徒弟呢。”
王妃当然也听过陆商之名, 只是丈夫提到韩硝, 她就不免想到医署局的那些纷争, 脸上兴奋的神情也淡了几分。
宁王见妻子表情由喜转凝重,忽然也意识到这件事:
当年医署局的纷争, 陆商愤而辞官,如今也不知还愿不愿意与朝廷、皇室公卿打交道。
他思量再三, 开口问李从舟,“那如今老人家在何处?我去亲自拜见拜见他,恭敬请他来王府, 不知能否……行得通?”
李从舟摇摇头, 将昨夜陆商与他说的那些悉数说与宁王夫妻听,他们夫妻俩也没想到昔日的神医、太医院院使会变成如今这样。
“您这样去请他, 只怕是请不来的。”
一个人被生活压垮了脊梁、消磨了心智,想要再重新站起来简直难于登天。
李从舟看得出来——陆商并未完全放弃自己, 但总是心有顾虑。
他在胡屠户家吃席后大哭,可见心中还是渴盼亲情。醉酒后虽然自嘲是疯老头,却还能将曾经善济堂的构想一一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