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43)
验货这事上,曲怀玉信不过旁人,张伯虽跟在他身边多年,但到底年纪大了,曲怀玉也担心曾家拿捏他一个老人,所以才求云秋走这一趟。
曾泰家就在杭城内,倒是也不麻烦。
只是到杭城后,李从舟就得和他们分开、去同银甲卫汇合,然后再见过当地的府衙、由他们带着去查检河堤工事。
江南是水乡,大小河堤众多。
即便是顺利,也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若不顺利,诸如堤坝上有裂纹、有损毁,那这个年李从舟就得挨在江南过。
他说是来查检河堤工事的,实际上就是朝廷钦差一样,地方上的官员对他们多是惧怕,甚者、还有恨的。
如果江南各州府、郡县皆是清官贤达,那面对着朝廷派来的官员,自然是笑脸相迎,但他们当中如有一两只蠹虫……李从舟这差事也不好办。
所以李从舟答应云秋同行,也有一重便宜行事的考虑。
出京城时他就放出消息说自己生了病,到杭城时正可以称病不出避开那些来窥探消息的当地府衙、然后乔装到民间仔细查探。
“想什么呢?”云秋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晃了晃,“船家说前面要过一处绝景,去不去船头看?”
他们包的是艘大船,船工齐心的话、船行速度很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离开析津渡数十里,在地缘上算,是已出了京畿。
他们走的是运河线,江面很宽、隔绝两岸,附近百姓也不会专盯着船上的人看,李从舟遂揽过他肩膀,“走吧。”
不过出船舱时,李从舟还是让点心拿了件斗篷给云秋披上。
船头破开江水,船身排开白浪。
船家所言的绝境是运河要穿过前方一座山,青黑色的山峦中央、天然形成了一个“门洞”,开凿运河时,又请能工巧匠在门洞顶部雕刻了“天门”二字石匾。
天门附近有个大渡口,应名就叫天门渡,还未靠近,云秋他们远远就听到两岸传来的热闹人声——
这里原本没有渡口,全是因大运河的开凿而逐渐聚集形成。
由来有点像桃花关,反正是闻名而来郊游的人增多了,附近几个村落的百姓也就在天门附近开设野店、茶肆,也偶尔贩售点土产。
如此一来二去,几年下来,反而做成了运河线上较出名的渡口。
渡口酒楼的老板有时还会与客船的船老大打联手,船老大找借口故意停船在天门渡,让船上的客人下船用饭、买酒、郊游,他在从中抽头。
云秋他们包船给足了银,船老大问过他们不用靠岸登天门后,就只是邀请他们到船头看看此境的风景。
“我瞧那两个字可没你写的好看——”云秋裹着披风,靠在李从舟怀里,李从舟站在他后面,双手撑着船舷。
李从舟抬头随便瞥了一眼,好笑地看着他,“那是先帝的字。”
“……先帝怎么了?”云秋别扭地哼哼,“不好看还不能说啊?”
李从舟没和他争,只是仰头看着那门洞石壁上刻下的各种各样的题字、诗词,心想当地还真是下血本。
“到江南后,我办完了小曲的事是直接去找你么?”云秋问,“还是就不等你,我直接先回京城?”
李从舟想了想,“你先回京城吧,江南没那么平静。”
云秋撇撇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堂纷争真是麻烦。
不过大约是想着到江南后就要分别,这一路上两人都黏糊,搞得第一回跟李从舟出远门办事的远津有些紧张,甚至神神经经的。
乌影有一回靠在中舱船篷上躲懒,才眯了一会儿,就忽然听见下面有人在呜呜哭,他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发现竟是李从舟身边的小厮。
——之前叫田什么大的,现在改名叫远津的那个。
远津吸吸鼻子,用手袖擦两把脸,然后又忽然咚地给了自己一拳,吓得乌影险些没从船篷上掉下来。
“你这……干什么呢?”乌影忍不住,一跃跳下来蹲到他对面。
远津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乌乌乌……”
乌影挠挠他的脑袋,“我还咕咕咕呢,哭什么?谁欺负你了?需要哥哥帮你揍他不?”
远津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躲起来哭这个行径有点儿丢人,红着脸转头,“没、没谁欺负我,就是我、我又不小心坏了公子的事。”
李从舟……的事?
乌影一下就精神了,满脸挂着蔫笑坐过去、用手肘捅捅远津,“怎么?他和小云老板玩亲亲被你撞破啦?”
远津呜了一声点点头,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怎么亲的?床上还是桌子上?”乌影自己仰着头想象了一会儿,然后又扯扯远津,“说来听听啊?”
“……是舷窗。”远津闷闷的。
舷窗?
乌影回头,远远看了眼船上的窗户,那窗扇是往外推的支摘窗,下面半拉窗户是可以被拆下来的,能做支撑的地方只有窗台那巴掌大点儿。
他啧了一声:李从舟这小子,玩得挺花啊?
不过看身边这一小只实在委屈,乌影好心地揉揉远津脑袋,“多大点事儿,怎么哭成这样,之前我和点心谁没撞破过?”
“……你们也有吗?”
“就他俩那腻歪程度?”乌影呿了一声,“你这才哪到哪?往后主家晚上要水,你难道就臊死了?没事、放心。”
远津啊了一声,然后脸更红。
要要要水这、这种事他、他也要伺候的吗?
那他进屋去要是看着小云老板……那……公子不给他眼睛挖了啊?
远津深吸一口气,觉着自己还得练一练闭目走路的本事。
乌影逗了一会儿小孩,自己也休息够了,便几个起落返回到船舱,正好听听属下们又查到了什么新鲜消息。
倒是远津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重新鼓起斗志:是,他和点心哥哥、和乌影大哥都差远了,办事还是要更稳重才行。
如此船行三日,云秋他们一行人很顺利到了江南。
银甲卫按李从舟的吩咐走陆路,会比他们晚上两日才到,因而到杭城外时,当地府衙也并非派人出来相迎。
李从舟和云秋的真假世子案是在京城里出名,到江南,百姓眼中他们不过就是对模样出挑的公子,所以也没引起多少人注目。
这回是替曲怀玉下江南,所以到杭城后所投之店,都是由张伯安排。张伯选的是他们曲家常去的吟风楼,就在西湖边。
吟风楼的掌柜曾在曲帮主手下当差,后来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就请辞离开马帮,辗转来到江南开起这间吟风楼。
所以这吟风楼,也可算曲家的自己人,住用上都能放心。
李从舟要去的几处河堤都和云秋不同路,所以两人在吟风楼门口作别,李从舟朝南出城,云秋往东跟着张伯去曾泰家。
徐家和宁王派来的暗卫还是跟着云秋,乌影也分了自己一个手下去护着跟随,以免又有什么人妄图靠近云秋下蛊。
曾泰是本地出名的布商,他为人和善却也独有一套自己的手段,跟府衙结了姻亲关系密切,又与乐安和金溪两乡的乡长是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