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82)
民间门的恐慌和怨言,会不会激化京营的矛盾?”
无论是红莲,还是百姓的怨言,对李晓朝都是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然而这对于京营中的其他势力,这却是前所未有且恰到好处的机会。
因为程守忠强势搅局,李晓朝不得不在短时间门内,密集的处理其他势力安插在京营的钉子和暗棋。
这些人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数年的谋划落空,只能不顾后果的反抗,唐臻愿意将这种行为称作回光返照。
对其他势力安插在京营的人来说被赶出京营就是最差的结果,他们在与李晓朝的斗争中,不顾后果的拼尽全力。如同沉迷赌桌的人,明知道结果十输无赢,依旧愿意投入所有,博取奇迹的可能。
李晓朝与这些人的情况恰恰相反,对他来说,维持京营的安稳,防火防盗防程守忠才是重中之重。
所谓横的怕硬,硬的怕愣,愣的怕不要命,本该占尽主场优势的李晓朝,反而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斗争中,因为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暂时落于下风的人。
令人闻之色变,可止小儿夜啼的红莲,必定会在民间门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正拼尽全力的与李晓朝抗衡的人不傻,就应该知道,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抢在李晓朝之前,消灭红莲对京都百姓的威胁。
更聪明的人,还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无论最后是谁彻底剿灭红莲,只要百姓认为谁的功劳最大,谁就能凭借民心如虎添翼,更轻松的对抗李晓朝。
城外因为各方争夺围剿红莲的功劳,陷入混乱的时候,就是唐臻带着昌泰帝和仙妃趁机出宫的最好时机。
哪怕视线中已经没有唐臻的脸,陈玉依旧保持单膝跪地,昂头看向唐臻的姿势,陌生又熟悉的词语交替在他脑海中出现。
京郊的红莲、百姓的恐慌和怨言、京营的矛盾。
他从来都不是愚钝的人,只是思路远不如唐臻开阔。
终于艰难的理解唐臻话中的意思,陈玉立刻因为不久前对唐臻的揣测,生出难以言喻的愧疚。
“殿下......”
“嘘”
唐臻竖起从食指挡在唇前,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平和,“我
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们的时间门不多。你必须现在就做出安排,让人在百姓中散发红莲的消息。”
陈玉怔怔点头,给自己短暂的时间门,平复激动的情绪带给他的疲惫,郑重的向唐臻跪安,无声退出暖阁。
许久之后,仅剩唐臻的暖阁中忽然响起声轻笑。
他仔细揉捏依旧僵硬的右手,眼底的阴霾陡然加深。
刚才与陈玉的对峙中,只要他说错半句话,陈玉就会不管不顾的跳车,决绝的与他分道扬镳。
这就是安定侯府的忠诚?
好在......他也没有真正的信任对方。
唐臻揉开僵硬的筋脉,小憩半个时辰,若无其事的前往书房。然后借口烦躁,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宫人隐蔽的交换眼色,皆对太子的小秘密心知肚明。
太子喜欢读话本,总是想尽办法让任何人,用最隐蔽的方式给他捎带话本。受到托付的人,既有殿下的伴读和陈国公世子,也有刚好轮到月假,可以出宫探望亲属的宫人。
带回东宫的话本被殿下藏在书房、寝殿、暖阁、甚至假山。
每隔段时间门,太子都会借口烦躁,偷偷在书房销毁已经看完的话本。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唐臻除了话本,还有其他存货。
比如各种稀奇古怪的游记。
早在得知红莲的存在,想到逃离圣朝的可能,唐臻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清除他在东宫留下的痕迹。
如今只剩最后两箱,全是他刚成为太子殿下,用以学习圣朝文字的话本。
火苗肆意吞噬干燥的纸张,隐隐散发笔墨的香气。
唐臻毫无留恋的将曾经爱不释手的书册丢进火盆,快步走到八宝阁前,分别在第三层,第五层抽出五本薄薄的游记。
然后又去屏风旁边的书柜中、隔间门椅子的夹层里、匠人按照太子要求打造的书案抽屉尾部......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隐蔽位置,都有唐臻的私藏。
其中大多是游记,少部分故意用来引人注目的话本。
多亏现在是白日,阳光热烈的照在地上,唐臻才不必担心,他到处寻找话本和游记的身影被火盆映照在窗中。
他先
将话本全都整理出来,罗列在火盆旁,等着做燃料。
幸存游记的数量远胜于话本,大概分为四部分。
以越黎朝为背景,以广西为背景,以北地为背景,以其他地方为背景。
首先分出所有以其他地方为背景的游记,直接混入话本中。
然后唐臻仔细翻看仅剩的九本游记,分别在以越黎朝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五张,在以广西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三张,在以北地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一张。
余下的书也放在待烧的话本旁,防止遗漏。
唐臻环顾四周,眼底闪过明亮的光芒。
从以越黎朝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来的书页,分别被他藏在毛笔、花瓶、摆件、椅子下面和八宝阁中剩下的书册里。
从以广西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来的书页,唐臻决定藏在隔间门,太子很久不穿的旧衣夹层中。
最后一张,从以北地为背景的游记中撕下来的书页。唐臻耐心的等到火盆燃烧殆尽,彻底熄灭,只剩余温,书页被放进火盆,他用早就藏在广袖中的金簪轻轻拨弄纸灰,掩埋最后的书页。
白纸迅速变黄、变黑、变红、悄无声息的变小,新的纸灰逐渐出现。
可惜纸灰就是纸灰,哪怕再热,也没办法与真正的火焰相提并论。
最后一张书页只燃烧大半张,还剩五分之一的文字,模糊的印在焦黄的纸张上。
唐臻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蹲守在火盆旁,等到火盆的温度彻底恢复正常,先是小心翼翼的拿起饱受摧残的五分之一残页。然后用金簪挖坑,放入残页,端起火盆随意的晃了晃。
李晓朝发现他和昌泰帝失踪,肯定会从福宁宫和东宫开始调查。
粗心大意的情况下,李晓朝会在太子最常待的书房中,找到很多以越黎朝为背景的游记散页,结合太子对出身越黎朝却会说圣朝语言的异族奴隶黎秋鸣圣宠不衰,甚至愿意屈尊降贵的与对方学习越黎朝的语言。
可以立刻做出合理的推测。
太子早就有逃到越黎朝的计划。
如果李晓朝的下属更细心,发现以广西为背景的游记散页,不仅能推测太子出逃的地点,还能抓到帮凶。
唐臻故意留下以广
西为背景的游记散页,不仅是想要利用陈玉和陈雪,隐藏他真正的逃跑路径,还能由此,给陈玉和陈雪洗清冤屈和怀疑的机会。
皇帝和太子失踪的事足以震荡整个圣朝,陈玉动用陈雪经营多年的底牌,为太子提供方便,不可能不露任何马脚。
陈雪和陈玉与其在各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被逼迫、被监视,最后只能不不后退,不如借‘铁证’敞开广西,任由想要追踪皇帝和太子下落的人进来搜查。
唐臻的目标不在广西,哪怕各方势力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在那里找到昌泰帝和太子的踪迹。
如此折腾之后,陈雪和陈玉的处境反而能容易些,至少可以通过对各方势力的退步,保住对他们意义非凡的地方。
即使各方势力依旧不满意,最多只能从某种程度上限制陈雪和陈玉的自由。短时间门内,令他们不能再随意的离开广西,对于陈玉而言,能守着父亲,未尝不是求仁得仁。
最重要的是,昌泰帝和太子同时失踪,代表圣朝的国祚彻底断绝。
即使再有姓唐的皇族出现,也不再是各方势力都愿意认同的正统。
彼时对各方最重要的事,是在混乱之中,尽可能争夺更多的利益或者保住现有的利益。又能分出多少心思,寻找昌泰帝和太子?
陈雪和陈玉只需要熬过最艰难的半年,等到各方势力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自然不会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继续纠缠陈姓父子。
至于最后一张,已经被唐臻埋入火盆的游记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