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49)
李晓朝虽然没亲眼见到沈木君对太子殿下百般讨好的模样,但以他城府,早就通过种种细节推测出沈木君的选择。
对此,他非但没有因为沈木君与他目的相同,想要借助东宫的好风青云直上,对沈木君生出厌恶的心思。反而立刻思索,该如何利用沈木君此时的急切,彻底拉拢湖广,为太子殿下增加筹码。
“臣有要事,想要请教殿下。”李晓朝正色道。
唐臻神色淡淡,“什么?”
李晓朝面露犹豫,郑重的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东南三省因天罚损失惨重,无法再维持对东南军的支持。正在京都边缘扎营的东南军,最多再坚持两日就会撤军。燕北旗与施尚文积怨已久,燕鹄似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赶尽杀绝。”
此次东南军北上,施尚文已经与李晓朝彻底撕破脸,打算凭借武力强取京都。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不仅想要拿下京都,更重要的是趁着北疆军忙于对抗草原异族,顺势趁虚而入。
所图甚大,下的本钱自然不能少。
岑威离开京都之前曾告诉唐臻,围攻京都的东南军至少有八万人,如果施尚文有意在兵力方面留个后手,营帐中或许还有两万人从不露面。
李晓朝的京营有三万人、燕鹄携三万北疆军支援京都。
总共六万人,即使比东南军少,守城也不会陷入劣势。况且京都还有超过万人的羽林卫、九千西南水师和九千龙虎军。
只要施尚文不发疯,京都的城门绝不会轻易被攻破。
如今燕鹄想要以少追多,留下人心惶惶、溃不成军的东南军,从武将的角度看只是抓住机会,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唯一的不确定是燕鹄能留下多少。
“你答应他了?”唐臻不答反问。
李晓朝面露欣慰,感叹道,“我知道殿下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种兴兵大事,怎么会越过殿下,擅自做主?”
唐臻哂笑,暗骂老泥鳅。
他变得与从前不同,又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没有火药包之前,怎么没见李晓朝想起为人臣子的本分?
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终究不值当特意拿出来计较。
唐臻哂然笑过,从善如流的接住李晓朝的示好,“孤想听大将军的想法,依你之见,该如何?”
“若非京都险些被东南军攻破,臣不会让北疆军进入城内。如今燕鹄主动提出将人撤走,臣求之不得。”李晓朝义正言辞的解释,眉宇间逐渐浮现为难,“只是京都因此事元气大伤,恐怕有小人会趁机作乱,臣需要仔细排查危险,无法分出人去协助燕鹄。他带兵驰援京都的恩情,只能下次再报。”
言下之意,燕鹄愿意去追就让他去追,李晓朝绝不会专门拨人手,支持燕鹄的想法。
唐臻敷衍的点头,不耐烦听李晓朝故作玄虚的绕圈子,直接追问,“然后?”
李晓朝的脸色僵住,嘴唇动了动,终究忍住想要抱怨唐臻没有耐心的话。
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阶段,对待相同的人,应该如何转变态度。
将来的事暂且不提,现在不靠太子的火药包,他只能困在京都。
“没有然后。”怕唐臻恼火,李晓朝连气都没喘,立刻道,“臣听闻沈贤侄似乎对燕贤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欲与其不醉不归,彻夜畅饮。可惜因为自行惭愧心生胆怯,迟迟不敢让燕贤侄知道他的敬仰,殿下不妨点拨他些?”
停顿片刻,李晓朝又道,“燕贤侄远道而来,化解京都的危机。我虽然有难言之隐,不能为他派兵追杀东南军,但是因为这份情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恐怕只能先拖着,然后旁敲侧击,让贤侄知道我的难处。”
唐臻冷笑,不留情面的戳破李晓朝的真实想法,丝毫不在乎所谓的含蓄和斯文。
“孤知道了,你会让燕鹄以为你也会出兵,只是顾虑良多,不能立刻下决定,需要他及时督促。战机稍纵即逝,等燕鹄先将身边的大部分北疆军都派去追杀东南军,再逼沈木君出面,强行将燕鹄留在京都。”
李晓朝面色复杂的沉默片刻,终于适应太子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从容行礼,“殿下英明。”
第143章 一合一
唐臻目光深沉的凝视李晓朝,久久没再开口,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急转直下,越来越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李晓朝面色平静,眼底坦荡清亮,完全不像位居高位,长年在权欲中挣扎的人。他不躲不闪的回视唐臻的目光,仿佛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所有算计都是为太子考虑,没有任何私心。
“孤给你个机会。”唐臻起身,居高临下,尽显冷漠,“如果父皇在北地遭遇任何意外,你立刻以死谢罪。”
话毕,他径直离开,再也没看李晓朝骤然紧缩的瞳孔。
寿宴之后,东南三省难成气候。
太子因为掌握火药包,奇货可居,终于被看在眼中,但也仅此而已。
无论是唐臻,还是如今因为火药包对唐臻改变态度的人,他们都知道太子仅有的依靠是什么。
如果火药包的秘方泄露,太子会立刻回到从前,不,展示过野心之后,他想要回到从前都是奢望。
目前仅有的变数在于太子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捂住火药包秘方的期限内,夺回多少权柄。
按照李晓朝的意思,逼迫沈思水拿出诚意站队,断绝对方再投向燕北旗的可能。再扣留燕鹄,以此拿捏燕北旗。
这确实能让唐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大的利益。即使从长远的角度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这不代表,李晓朝没有私心。
如果燕鹄不止是被强行留在京都,先是被限制自由,又在被限制自由的过程中暴毙。
无论是为自身的尊严,还是为北疆军的士气,燕北旗都不会善罢甘休。
依旧在北地陈国公府做客的昌泰帝,无疑会是最先承受怒火的人。
只有昌泰帝死在北地,早就习惯混乱的圣朝才会发生更剧烈的变动......甚至有可能彻底重组。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会在沸沸扬扬的议论中临危受命,怀着悲愤的心情的登基。燕北旗背负弑君的罪名,宁王后裔的光环永远沾上昌泰帝的血,再也不复往日荣光。
更重要的是,距离去年异族突然南下奇袭已经过去快整年的时间,北疆军依旧没能彻底击退来势汹汹的异族。施尚文不能再找燕北旗的麻烦,太子却可以,尤其是失去父亲的太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相比前者,太子有近乎神迹火药包,完全不必思考,如果燕北旗在异族还有余力的时候倒下,该如何对付来势汹汹的异族。
李晓朝虽然没能亲眼见到引燃火药包的过程,只是听闻东南三省寿宴前后的消息,又见到火药包造成的废墟。但是武将的直觉已经令李晓朝福灵心至,应该怎么做才能发挥火药包的最大威力。
只要将火药包埋在异族想要南下必须经过的要塞,以逸待劳便是滔天功劳。
到那个时候,因为太子躲过异族掳掠的百姓只会感激太子的英明,绝不会再怨恨太子非要为昌泰帝报仇。
......至于已经被异族烧杀掳掠的北地百姓,十室九空,何足为惧?
如此,太子既能借异族的手除去心腹大患燕北旗,又可以顺势收拢民心。重整破碎的山河,指日可待。
陈玉听唐臻轻描淡写的提起李晓朝的主意和真正的念头,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咬牙骂道,“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
梁安虽然也诧异,但是不解多于愤怒,“李晓朝生出如此阴损的念头,想要得到什么?”
武将大多信因果循环,即使年少轻狂时不信,手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做梦都是血色之后也会相信。
梁安目前还没有那个感觉,然而家学渊源,从小就是在家中老将军们的身边长大,想法难免受到影响。他不仅厌恶无端作恶的人,更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这种人。
唐臻嗤笑,“他什么都想要。”
摆脱昌泰帝和程守忠的压制、重新获得太子的信任、随着太子青云直上,不再被小小的京都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