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57)
由此可见,‘大人’完全是将胡柳生当成消耗品。
只想物尽其用,完全不在乎胡柳生的想法,更不会考虑胡柳生的退路。
程诚见陈玉不再挣扎,终于有心思琢磨令他震惊的消息,喃喃道,“贵州巡抚怎么会......”
“贵州巡抚?”陈玉冷笑,“胡柳生做的事暴露,最先被牵连的人就是贵州巡抚,他怎么敢!”
即使看不上贵州的贫穷,如湖广布政史、两广总兵等人也可以借口诛杀逆贼,发兵去贵州捞笔不义之财,顺便以此彰显自身大义。
程诚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向唐臻。
可惜胡柳生不曾松口,唐臻也猜不到‘大人’是谁。
‘大人’不仅令胡柳生不遗余力的挑拨陈国公和三省总督之间的矛盾、还能狠得下心要昌泰帝和太子的命,急于打破圣朝岌岌可危的平静。
首先,排除陈国公和三省总督。
他们或许会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但是不会亲自下场扮演马前卒的角色。
胡柳生成为太子伴读之后所做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踩在他们的底线之内。
其次缺乏动机的人是广西巡抚和两广总兵,他们距离京都太远。即使提前预料京都的变故也不能立刻布置应对之策。否则距离京都更近的湖广布政史和三省总督察觉到异常,岂不是要赔了夫人为他人做嫁衣?
那么最有嫌疑的人......无疑是刚和龙虎军联姻,终于可以撼动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的湖广布政史沈思水。
唐臻若有所思的看向程诚,“沈风君和沈婉君还在沈贵妃宫中?”
程诚点头,如果昨日没有验尸,如今沈贵妃和端妃已经风光下葬。
可惜......
两位娘娘不仅死后不得安宁,她们甚至依旧未曾入棺。
上面不发话给两位娘娘置办丧事,宫人更不敢多事,无论心中如何做想,只能若无其事的各司其职,假装不知道两位娘娘的死讯。
燕翎和齐黎原本想将端妃带回她宫中发丧,因为尸检结果对端妃不利,只能按下这个念头,沉着脸等在沈贵妃宫中。
宫中几乎没有能瞒过程守忠的事,包括沈家兄妹与燕翎、齐黎之间的暗潮汹涌。
原本因为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还算和睦,如今利益相冲,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当时燕翎已经同意太子的提议,愿意放弃追究端妃的亡故,是沈婉君突然改口,坚持沈贵妃不是自杀,事态才陡然转变。
连羽林卫都看走眼,告诉程守忠,沈贵妃和端妃都是自杀。
沈婉君身为自幼长在闺阁,对着沈贵妃的遗容瑟瑟发抖的贵族女眷,怎么会......怪不得燕翎疑心。
“什么动静?”
陈玉忽然转过头,隔着紧闭的窗户凝视院中。
程诚看向唐臻,见他点头,立刻出门查看情况。
不久后,他匆匆归来,“殿下,是齐黎求见陛下,他不知为何惹恼叔父的猫,所以才闹出动静。”
陈玉愣住,随即清晰的感受到汗毛的存在,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太子,正对上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谨慎的上前两步,挡住程诚的目光,试探着开口,“殿下?”
“你怕什么?”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浮现冰凉的笑意,唐臻躺回床榻,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你去库房找些温补的药材,替孤出宫看望岑威。不必特意说什么,只需将他的反应记住,回来重复给孤听。”
陈玉呐呐点头,双腿却如同长在原地般,迟迟没有挪动。
可惜唐臻至此闭目养神,再也没正眼看他,旁边又有不明所以的程诚催促。陈玉只能怀揣着担忧的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匆匆赶到京都岑府。
岑戎依旧热情爽朗,完全看不出面对李晓朝寸步不让,带着岑威强行打出皇宫的凶狠,痛快的将陈玉迎入府中。
陈玉心中惦记福宁宫中的太子,哪怕只是眨眼的功夫,也能走神想到太子......不同寻常的模样。
程诚憨厚,未必能发现太子的异样,及时阻拦太子肆意妄为。
归根结底,太子不同寻常的迹象皆与昌泰帝有关。
每次昌泰帝的目光投放在别人的身上,太子都会表现的很在意。
万一他不在,太子一时冲动,在昌泰帝面前展现出非同寻常的面目......陛下只见过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太子的嫉妒,说出伤人之语。以至于殿下的想法更偏激,做出清醒的时候不会做的事?
陈玉眼中的焦虑渐浓,尽数展现在岑威眼中。
岑威闭上嘴,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以目光示意岑戎回避,温声道,“你有烦心事?”
“嗯?”陈玉下意识的应声,看清岑威脸上的无奈才后知后觉的摇头,“没有!”
这等有关太子殿下的私密之事,他连程诚都防着,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岑威?
如果可以,他希望昌泰帝也永远不会发现太子鲜为人知的面目。
岑威察觉到陈玉的防备,从善如流的提起正事,“请殿下放心,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如果不是有必须亲自处理的要事,不至于如此着急的出宫。”
陈玉犹豫片刻,厚着脸皮追问,“有什么要紧事?”
陡然对上岑威的视线,他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解释道,“岑兄来京都的时日尚短,如果有不方便的事,我可以代劳。”
“如此也好。”岑威摘下腰间的玉佩递向陈玉,“请你转告殿下,沈贵妃是自杀,目的并非端妃。”
“自杀?”陈玉捏了捏眉心,提醒道,“昨日共有十六名仵作猜测沈贵妃的死因,其中有十二名仵作坚称沈贵妃是被捂住口鼻而亡,胸口的匕首只是障眼法。”
即使沈贵妃有非同寻常的毅力和狠心,身体也无法支持自己捂死自己的过程。
岑威眼中的温度瞬间匿去,仿佛难以窥探边际的深渊,语气却依旧平和,“她吩咐宫人捂死她,然后制造自杀的假象,算不算自杀?”
陈玉默默后仰,再次感受到汗毛的存在。
为什么?
他心中浮现程锋的嘱咐。
不该问的事,不要开口。
岑威却没有防备陈玉的意思,再次举起手中的玉佩。
“这是沈风君给李晓朝的礼物,用来换取李晓朝同意,他在三妃依旧被软禁的时候悄悄去见沈贵妃。”
陈玉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看向早就送到他眼前的玉佩。
羊脂浮朱,难得的好玉,雕刻成麒麟的模样,如同身披火鳞,异常神勇。
正是那块众所周知,岑威生辰时,岑壮虎送给他的玉佩。
因为李晓朝拿出这块玉佩,声称是在红莲贼子短暂聚集的地点找到,岑威才会突然从协助查案的人变成比胡柳生嫌疑更大的人。
“这......”
陈玉询问的看向岑威。
每个字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思考?
“这块玉佩本该在河南。”
岑威示意陈玉,可以接过玉佩,细致的观察。
这种品级的玉料和雕工,完全没有仿制的余地。
第一眼看见李晓朝拿出的玉佩,岑威就能确定,这是岑壮虎给他的生辰礼。
陈玉终究不是笨人,况且岑威也没故意卖关子。
沈风君送给李晓朝的拜礼,拿出本该在河南,具有岑威身份标志的玉佩......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必定与沈夫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刚刚岑威又以笃定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出沈贵妃真正的死因。
这是几乎完全掌握皇宫的程守忠也难以确定的事,可见沈家暗自朝岑威捅刀的时候,岑威从未放松对沈家的警惕。
陈玉竭尽全力的收敛心中的异样,露出得体的笑容。
湖广布政史与龙虎军的联姻真是......势均力敌。
岑威和岑戎本想留陈玉用膳,苏迪雅难得见到他们在京都的友人,亲自吩咐侍女准备蒙古风味的特色,极力挽留陈玉。
然而陈玉面对他们的热情,难免想到正在宫中披麻戴孝的沈风君和沈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