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07)
岑威费解的看向岑戎,太子殿下住进大将军府有什么不妥?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不懂?”岑戎的鼻子险些气歪,随手抄起把与岑威手中制式相同的长刀,单手翻过比腰线高半寸的木栏,径直冲向面目可憎的弟弟。
利刃掀起的风浪陡然变得密切起来,时而有金鸣之声。原本在各处站岗的护卫不知不觉的聚集,目光贪婪的望着演武场中央的搏命。
良久之后,岑戎手中的长刀突然脱手而出,他不顾一切的上前半步,平平无奇的窄袖猛地迸射出细细的布条。
岑威的刀尖在后,握住刀柄的手掌尚且与岑戎的脖颈有半臂的距离。
布条触碰到岑威的胸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能给岑威造成任何伤害。
勉强算是两败俱伤的平局,岑戎笑意盎然,岑威满脸铁青。
“你应该在发现打不过我的时候立刻后退逃命。”岑威捡起红色的布条系在刀柄上,呵斥道,“在战场,我有重甲,也不会给你射出弩箭的机会!”
况且岑威最趁手的武器是长短组合的枪,其他武器只是以备不时之需,随手练练而已。
无论如何,岑戎都没有与他搏命的资格,同归于尽,更是可笑至极。
岑戎越挨骂,笑得越欢,干脆倒在地上捧腹大笑,吓得陆续赶来围观的龙虎军掉头就跑,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岑威面无表情的回到兵器架,放下长刀,拿起长棍,重新走向岑戎。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岑戎凭什么不忿,从小到大,挨揍的次数远超弟弟。
“诶?”岑戎见岑威真的生气,连忙收敛笑意,双手抓住破空而下的长棍,顺势起身,正色对岑威道,“自从知道你朝令夕改,又不打算回家,我每时每刻的心情都与你刚才相同。”
“可惜。”岑戎耸了下肩膀,没好气的抽走长棍,“啧,打不过弟弟的兄长,真没威严。”
岑威的目光从岑戎的脸上,移动到岑戎平平无奇的手腕处。
岑戎立刻从怀中掏出个全新的木制手镯扔给岑威,眉宇间难掩得意,“虽然只能装一发毒弩,但是能保证,百步穿杨,必死无疑。”
“你放心,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早就不再执着于证明我不比你差。”岑戎没正形的依着长棍,笑眯眯的道,“你再厉害,现在敢得罪我,将来回河南也得挨揍。”
岑威举着雕工甚至能算得上精湛的木镯仔细打量,若无其事的问道,“能不能用名贵些的木料,雕工也更精致些。”
“嗯?”岑戎立刻想到岑威的用意,上扬的嘴角顿时垮下去,“可以,只是更耗费时间,我给你嫂子做的那个估计要用半个月,如果要雕刻龙纹,至少得二十天,你不能催。”
岑威点头,沉默的跟着岑戎离开演武场。
“太子让人告诉我,他年初的大病是中毒,有人想要他的命。”走至前院和后院的路口,岑威忽然开口,“他怀疑这个人是李晓朝。”
岑戎愣住,继而满头雾水,“那他怎么还答应李晓朝,愿意住进大将军府?”
岑威短促的笑了下,“只是答应而已,你刚才也说,太子又改了主意。”
“嗯?”岑戎也笑,“他是太子,当然有任性的权利。”
岑戎回想年初的事,彼时他和岑威都在赶往京都的路上,只知道太子染上风寒,缠绵病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但是......
“李晓朝为什么毒害太子?”
“因为他在骗我。”岑威冷静的对岑戎道,“太子也不知道是谁毒害他,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拖住我。如果我愿意主动帮他调查下毒的罪魁祸首,他也没意见。”
岑戎满脸茫然,缓缓抬起双手扶住脸,然后晃了下头,试图将里面的水晃出去。
他翻了个白眼。
“能不能说人话?你知道太子在耍你玩,为什么还愿意改变主意,留在京都?”
第60章 二合一
岑威停下脚步,认真的思索片刻,答道,“因为他需要我。”
岑戎再次举起手,这次是想要晃出岑威的脑袋中积攒的水。
难道太子殿下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否则他怎么不知道,岑威是个纯种的冤大头。
如果龙虎少将军有求必应,谁会不愿意承认需要岑威?
暂时不论别人,正在河南、陕西翘首以盼的岑壮虎和岑壮牛,绝对能凭实力排在第一位,哪里能轮得到太子!
“我有点头晕。”岑戎挣脱岑威的手腕,有气无力的道,“你再气我,我就立刻回河南,给伯父做苦力。”
岑壮虎可不是能闲得住的人,获得自由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亲自到京都抓儿子。
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说出来,岑戎的脸色比岑威还要难看。兄弟两人彼此对视,眼底皆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嫌弃。
岑威不得不承认,岑戎在同归于尽的方面,确实别有心得。
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佯装没听见岑戎的威胁,解释道,“东宫起火那日,我曾因红莲在京郊出现,担心太子的安危,在宫门落钥之后去东宫求见。”
岑戎脸上的嬉笑收敛,认真记下岑威与太子的争执,凭借多年默契,轻而易举的听懂岑威的猜测,哂笑道,“原来是这样,谁说太子殿下已经被养成废物?这不是挺聪明,只是......”
真没想到,傀儡太子竟然藏着如此盛气凌人的面目。
明明什么依仗都没有,就敢如此不留余地的引导岑威做选择,究竟是摸清了岑威的性格,笃定岑威不会恼羞成怒,还是流淌在骨血中的傲慢?
岑戎舔了舔牙尖,强行按下突然涌现复杂,隐晦的打量岑威的表情。
太子装作被李晓朝完全蒙蔽心神,以至于彻底失去理智,成功逼退对皇族依旧抱有希望,打算见机行事的岑威。
不得不在复杂的境遇中改变计划之后,太子又想拉回岑威,干脆继续拿李晓朝做由头。表面上是因为突然知道半年前的中毒,对李晓朝生出怀疑,实际却也告诉岑威,太子尚未定性,依旧有改变的余地。
无论岑威是否猜到太子曾经的意图,在他心中,太子是心思深沉莫测的形象,还是依旧有修剪余地的树苗,岑威都会有继续观察太子的理由。
啧,凶兽环伺的虚弱小狗,竟然是只病恹恹的狐狸。
“可惜什么?”岑威听清半句岑戎的自言自语,随口追问道。
岑戎笑着朝远处走来的苏迪雅招手,如同玩笑般的道,“狐狸再怎么聪明,也比不上猛兽的利齿。”
猛兽可以露出无数破绽,狐狸的尾巴只要被抓住一次就必死无疑。
“不过自古以来就有狐假虎威的故事,如果是只聪明的狐狸,想要少吃些苦头也不是难事。”岑戎意有所指的看往皇宫的方向。
相比从前,他对现在的地位很满意,但......即使心中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有机会,谁又能拒绝做皇亲国戚的诱惑?
三年前,没人能想到,河南会竖立起龙虎军的旗帜。
如今又岂能妄下定论,龙虎军的旗帜无法插在京都的城墙上?
岑威抬手挡住岑戎眼中的蓬勃野心,语气平淡的提醒道,“龙虎军打不赢北疆军。”
岑戎立刻反驳,“刚从岑家村走出去的时候,我们只能到处逃窜,现在打不过,将来......”
“将来也不能,陈国公不会发兵,我也不会应战。”岑威摇了摇头,打断岑戎的话,忽然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只能做副将,无法做将军吗?”
“我不知道。”岑戎拽下岑威的手,眼睛亮的惊人,“我也不想知道。”
在家靠父辈,出门靠兄弟,他很骄傲,完全没有改变或长进的意图。
岑威满腹叮咛的话顿时噎住,颇为无奈的打量岑戎,贴在对方耳边留下两个字,径直朝府外走去。
难得京都的变故暂时平稳,陷入诡异的平静,岑戎终于有时间门陪妻子,他何必留下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