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50)
梁安见状,心知无法从唐臻的口中得到答案,又看向陈玉。
“放心,即使你们隐藏的再好,他也会知道孤发疯的事。”唐臻笑意盈盈的抬起头,“孤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会去猜测疯子是不是说话算数,除非是傻子。
避免沾染任何会刺激疯子的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陈玉和梁安闻言,脸上的愤怒忽然凝滞,不动声色的交换眼色,清晰的看到彼此的不安。
虽然刘御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太子的病情虽然有反复,但是依旧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短时间内别再受到其他刺激,不会回到药石无医的疲态。但是他们与太子日夜相处,明显的感受到太子的变化,并非回到过去的某个阶段,更像是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
从前的太子清醒的走向毁灭,如今的太子......看似冷静,实则疯狂的走向权力。
无论是早就对唐臻忠心耿耿的陈玉,还是自知梁家军难成大器,终究要找个靠山,在唐臻和岑威之间迟疑,反复猜测两人关系的梁安。
他们都发自内心的乐于见到太子掌握权力,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太子。
可是唐臻真的按照他们的想法改变,陈玉和梁安非但没能安心,反而更心神难安。
太子明明能用更稳妥的方式达成目的。
哪怕退一万步,如今李晓朝有求于人。以太子的城府,想要拿捏对方绝非难事。
可是太子明知道李晓朝轻描淡写的献策中藏着多少野心和疯狂,竟然只是点到为止的给出警告。
如此绵软无力的手段,比起希望对方能悬崖勒马,更像、像是故意等着对方犯错!
陈玉向来知道唐臻胆大,可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昌泰帝的命会变成唐臻的赌注。
心惊胆战的度过两个日夜,梁安告诉陈玉,东南军再次拔营,虽然不算战败却像丧家之犬似的浑浑噩噩、毫无章法的返回东南三省。
燕鹄只犹豫半日,立刻派出手下的精锐,不顾一切的追杀东南军。连续三次之后,身边只剩百名亲卫。
李晓朝佯装没听懂唐臻的警告,吝啬给出任何回应,按照献策的内容行事。
唐臻却当李晓朝听懂,按照承诺,给李晓朝展示能力的机会,召见沈木君,逼迫沈木君拿出更大的诚意。
此时距离东宫变成废墟已经满十日,足够沈木君将京都的最新消息传回湖广,再收到沈思水的回信。
虽然勉强至极,但是沈木君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唐臻。只是心中有怨,难免在办事的过程中露出端倪。
沈木君是偷偷潜入京都,随身携带的人自然比不上陈玉和梁安数量多。
好在燕鹄杀红了眼,能派出城追杀东南军的人一个不留,身边仅剩的百名护卫,大多数都不是以武谋生。
沈木君趁虚而入,不仅毫无预兆的与燕鹄撕破脸,还强行带走他,将其软禁在京都内仅剩的北疆军无法涉足的地方。
陈玉和梁安始终密切的关注这件事,反复斟酌,终究还是决定,派人暗中保护燕鹄的安全。
只要燕鹄没有事,陈国公没有理由先对昌泰帝下手。
东南三省陆续传回的消息,个个不尽人意,岑威已经失踪大半个月,期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恐怕已经......
如果能用燕鹄换回昌泰帝,稳定太子殿下的情绪,未尝不是好事。
陈玉长叹了口气,烧毁东南三省送回的最新消息。
在临近东南三省北方边缘的山林中发现沾满血迹的衣服,细节形容几乎可以确定属于岑威。
李晓朝出人预料的老实,不仅没有对燕鹄做任何小动作,还揪出数个试图对燕鹄下手的刺客。
可惜在刑讯时略显心黑,既没撬开刺客的嘴也没能留下刺客的命。
陈玉特意顺着线索追查,发现刺客似乎与沈木君有关,想要继续,突然受到李晓朝的警告,只能暂时作罢,将此事告诉太子。
唐臻平静的脸上丝毫不见意外,像是李晓朝的听劝、沈木君与李晓朝不谋而合的私心,陈玉和梁安的谨慎......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仓库那边,有没有动静?”他对这些事未置一词,转而关心其他。
陈玉见状也不强求,立刻道,“总共六处隐蔽的藏物地点,全部被找到,抓住十二个细作。”
早在程诚在京都点燃火药包之后,唐臻就命令陈玉将似是而非的火药包或黑纸白字的药方,分别放到隐秘的地方,等待好不容易才能潜伏在福宁宫的细作来咬钩。
目前来看,福宁宫远不如所有人想象中的牢固。
“查他们背后的人,继续留意龙虎军的动向。”
唐臻闭上眼睛,默默回想,可以用什么代替火药包,先让为肉骨头辛苦装狗的恶狼吃点甜头。
训狗,不能光用棍子,适当的给出骨头才能事半功倍。
与此同时,东南三省与京都交界的地方。衣不蔽体,如同野人似的男人们像是举行古老神秘的部落仪式,举着用树枝粗糙搭建的小床,沉默的爬上最高的山,重新寻找能够离开群山的路。
第144章 一合一
抵达山顶的瞬间,腰肢和双脚都被细软的藤条绑在树床上的男人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这里!你们快看!”站在最前方的野人激动的指着西北方向的官道,“顺着来时的路,快马加鞭,只要半日就能见到城池,少将军的腿不能再耽误!”
好在战马没有在逃亡的路上尽数丢失,除了性格倔强,无法揣测是否肯认断腿主人的烈马,还有两匹脾气相对温和的良驹。
众人闻言,深沉的眼底纷纷浮现亮色,如同身在绝处,濒临绝望之际,忽然发现还有生路存在。
“不行,绕路。”
沙哑虚弱的声音如同迎头而下的冷水,令山头燃烧的兴奋陡然熄灭,又悄无声息的死灰复燃。
“少将军?!”亲卫猛地扑到岑威身侧,膝盖掀起漫天的尘土,脸上却见不到任何痛色,只有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喜悦。
那日他们冲出城门,暂时甩掉追兵,陡然发现少将军身受毒箭。
好在施尚文不知道少将军此行的缘由,只想活捉少将军,用来胁迫龙虎军。别院的护卫虽然因为少将军太能跑,既怒又惧,决定放毒箭,但是没有下死手,只是令人立刻陷入沉睡,数日打不起精神的药。
如果能好好养着,以少将军的本事,最多三日就能彻底复原。
可惜他们不是在河南或陕西,怎么可能高枕无忧?
况且......他们心中有鬼。哪怕岑威陷入昏迷,最好能安心休养,他们也不敢停下脚步。只是在原地稍作修整,立刻丢弃随身所有非必要的东西,重新开始逃命。
东南军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亲卫的想象。
仅过去半日,不知从何处集结的东南军就远远的坠在他们的身后,追上只是迟早的事。
况且背后既然有追兵,那么前方未必没有拦路的人。
毕竟这里是东南三省,即使龙虎军是强龙也架不住地头蛇首尾相连。
关键时刻,岑威只昏睡大半日就醒了过来,带着找到主心骨的亲卫,顺着即将合成的包围圈唯一的缝隙,冲出东南军仓促计划,几乎不顾代价的围杀。
代价是原本能简单驱除的毒蔓延到心脉,导致岑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在连续不断追杀中错估身体的承受能力,断了条腿。
他强撑着最后的一口气,带着亲卫逃入东南三省境内最复杂的群山,终于到达极限,彻底昏了过去。
整整十日,岑威高烧难退,不曾睁眼,全靠亲卫强行灌下炖煮至浓稠的肉糜才能吊住气。
因此龙虎军在群山之中,虽然暂时不用担心追兵,又不缺吃食和水源,但是内心的煎熬从未有一时半刻减少过。
如果少将军......哪怕他们命大,没有死在追兵手中,又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家乡父老?
岑威的目光依次扫过跪伏在身边的人,发现随他进入群山的面孔没有减少,眼中闪过满意,哑声问道,“我睡了几日?”
“十日!”亲卫低下头,怕被看见险些没能忍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