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71)
齐黎在赌,赌眼前的人不甘心永远做棋子,有反制燕翎的野心。
恍惚间,齐黎似乎听见声轻笑,然后脖颈传来不亚于之前的剧痛。
唐臻继续废物利用,在齐黎的身上找干净的地方擦匕首,喃喃道,“胆大包天又愚蠢,即使逃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日。”
除非看到活着的希望,否则齐黎肯定不会透露更多被他当成最后救命稻草的信息。
有继续和齐黎耗下去的时间,不如考虑看似惊人的消息背后代表的深意。
当年宁王战功赫赫,烈宗赏无可赏,只能打造六枚免罪令牌。
端妃是陈国公府在后宫的脸面,所以有一块免罪令牌。
燕翎是陈国公府在京都的脸面,手中也有一块免罪令牌。
齐黎临危受命,千里迢迢的赶来京都,陈国公给他块免罪令牌防身。
然后齐黎不知从何处,拿到枚假的免罪令牌,又哄走燕翎手中的那块免罪令牌,真假总共五块,共同交给昌泰帝。
逼昌泰帝为端妃收拾烂摊子的同时,向燕翎展现能力。
退一步,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反称枚假令牌来源于燕翎。
唐臻收起匕首,面无表情的转身,脸上丝毫看不到,片刻前的轻松惬意。
齐黎明知道陈国公府有人通敌却不上报。
真假难辨的令牌。
不知不觉被戏耍的燕翎。
......
看来如今的北地,未必比京都安稳。
瓦刺给陈国公的压力,远胜外人的想象。以至于陈国公甚至没有精力抓家贼,齐黎这种程度的欺瞒和作乱,在唐臻眼中,几乎与背叛无异。
然而北疆军的敌人不仅有瓦刺,还有突然起势、敌我不明的龙虎军和虎视眈眈已久的省总督。
第99章 一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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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合一
薛寄,祖上曾是开国功臣。
民间俗语说三代而衰,正是薛寄所在的这种人家。祖宗显赫,奈何有不肖子孙,余人亦资质平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日渐衰落却无能无力。
等到薛寄长大,能够承蒙的祖荫,仅是与宁王嫡孙、安定侯世子......共同成为皇子伴读。
彼时没人能想到,从出生起就被落下的薛寄,日后能青云直上,再与陈国公和安定侯平起平坐。
无论日后成宗和薛寄之间有多少龌龊,没人能够否定,成宗是薛寄的贵人。然而薛寄本人,未必不是枭雄。
成宗登基之后,朝野动荡,难以安宁。
烈宗驾崩前勉强按下的官忧民愤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动摇成宗的皇位。
成宗经过艰难的抉择,毅然决然的选择用与烈宗完全不同的方式稳定朝堂。他没有再打压对他不满的朝臣,开始随心所欲的提拔既愿意对他表忠诚,又有能力安抚百姓的权臣。
作为成宗曾经的伴读,薛寄没能在最初得到与陈国公和安定侯相同的权力。他因此决定去贵州做成宗的眼睛,不仅希望替成宗镇守西南,更是因为知道,在京都,他永远比不过安定侯。
在成宗的默许之下,薛寄扎根贵州,肆无忌惮的与当地官员和豪绅争夺权力,短短十几年名声鹊起。
贵州、两广、福建皆以薛寄为尊。
如今的两广总兵和梁家军,正是因为没有态度强硬的反抗薛寄,才有幸没在薛寄彻底掌权的时候被清算。
可惜......人心不足。
最初薛寄只是落魄的武爵儿孙,他眼中只有同为皇子伴读的燕凛和程红缨,希望将来不至于被这两人落下太远。
等他成为说一不二的南宁侯,出门在外甚至被称作南王,再看北方的陈国公和京都的安定侯,难免有不过如此的感慨。
即使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也只是命好而已。
然而扎根贵州,然后辗转走到广西,再越过广东,占据福建的过程中,薛寄听得最多的话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凭什么有些人能够天生命好!
薛寄不服。
他想取而代之。成宗精通平衡之道,最擅辨识人心。
等到薛寄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对成宗出手的时候,他的野心早已成为各地心照不宣的秘密。
‘剿灭叛臣贼子薛寄’是成宗在位期间,唯一一次向各地下达军令,效果远胜于铁血治国的烈宗所下的圣旨。
不仅远在北地的陈国公世子燕北旗亲自南下,各地卫指挥使也立刻带兵赶往薛寄统辖之处。四川巡抚和僰人土司首领甚至愿意为这场战事,暂时休战,专心剿灭叛臣贼子。
时隔多年,四川巡抚和僰人土司首领依旧三天一出兵,五天一列阵。曾亲自带兵迎战薛寄的浙江卫指挥使施茂,正是今日三省总督施尚文和福建卫指挥使施尚武的父亲。燕北旗成为新的陈国公,雄踞北方,几乎是整个圣朝所有武将最向往的存在......可想而知,当年究竟是谁胜谁负。
唐臻闭上眼睛。
短暂的牺牲视觉,能够提高他的记忆。
景成三十二年,叛军战败,叛军首领薛寄阵前伏诛。
红莲第一次出现是在人前是在景成三十五年。
三年的时间,究竟是薛寄借尸还魂,还是有人在薛寄伏诛之后,利用薛寄生前在贵州的积攒,想出以红莲滋养恐惧,凭恐惧控制人心的主意?
薛寄战场伏诛之后,唯一能称得上令贵州重回安宁的人只有嘉国公吴轩和。他更是贵州历代掌权人中,仅有的能以铁血手腕消灭红莲,还贵州百姓安宁的狠人。
除此之外,吴轩和也是比薛寄更罄竹难书的罪人。
他因为心生嫉妒,在醉酒之后突然暴起,当场砍下成宗的项上人头,然后被碎尸万段。
薛寄、红莲、吴轩和、成宗......
如果非要将这些词语放在同处,难免细思则恐。
唐臻无声睁开眼睛,朝昌泰帝看去。
不久之前,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人,此时正面色复杂的凝视手中的信纸,苍白消瘦的手上依稀可见青筋的痕迹。
身为亲身经历过那些往事的人,昌泰帝的情绪比唐臻更敏感。
况且岑威才是找出七座藏在深山之中的红莲镇的将领,他知道的信息只会比梁安更详细。
唐臻甚至怀疑,梁安会知道薛寄也是托岑威的福。
他没有立刻打扰昌泰帝,只是由坐转站,立在昌泰帝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默默等待对方回神。
许久之后,昌泰帝掩面长叹,面带歉意的将手中已经被揉皱的信纸递给唐臻。
“父皇?”
唐臻接过信纸,明知故问,“怎么了?”
昌泰帝摇头,勉强给出回应,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薛寄还活着。”
饶是唐臻早有准备,此时也难掩震惊。
以红莲滋生的恐惧控制贵州望族和百姓的人,难道是薛寄本人?
还真是......狠心。
薛寄离开京都,最先在贵州落脚,随后扶摇直上。很长的时间里,薛寄心中都对贵州有特殊的情谊。
具体表现为,即使为掌握更多的权利,暂时离开贵州,薛寄做出的种种决定也总是偏向贵州百姓,期间甚至因此引起下属的不满。
哪怕如此,薛寄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思。
当年剿灭乱臣贼子,贵州也是唯一一个直到最后也坚定的支持薛寄的地方。所以贵州兵败的后果最惨烈,但凡是参与这场战争的人,皆会在周边各地的默许之下,在贵州搜刮几轮才离开。
最后真正令贵州百姓在苦难中挣扎几十载的人,竟然也是薛寄。
从某种角度看,薛寄也算是将他对贵州上下的理解运用到极致,所以才能想到如此刁钻的计策。
如果不是胡柳生坏事,红莲再蛰伏数栽,等到圣朝濒临溃败的时候作为奇兵天降,无论是哪个地方,恐怕都遭不住大量不惧生死的疯子。
唐臻及时收敛心神,提醒自己,他的揣测未必能贴合薛寄的想法。
毕竟......发疯的方向不同,起码他不至于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他喜欢用最小的影响,撬动最大的利益。
岑威的密信中少了许多前往贵州途中的细节,着重提起藏在深山之中的红莲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