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40)
因为祖上有长寿的例子,以施尚文兄弟为首的晚辈又积德行善,他才能侥幸积得福寿,无灾无痛的活到如今。
宴席能有如此大的排场,离不开东南三省的稳定,在座的各位都有功劳和苦劳,当然,最值得感谢的人依旧是施尚文,其次是施尚武。
......
苍老浑浊的声音传开,施尚文脸上的笑意稍敛,漫不经心的整理已经被酒水浸湿的衣袖。
别院内有身份不明的刺客。
虽然他有足够的自信,绝不会在已经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中招,但是古语有云,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份福禄寿喜的宴席,不吃也罢。
现在相比让东南三省的氛围破冰的老太公,他更在乎请君入瓮能捉住多重的王八。
会不会是燕北旗的儿子?
呵,燕北旗的儿子个个无用,说不定是干儿子。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迫切的想要他死的人。
万籁俱静,只能听见老太公越来越浑浊沙哑的声音之际,垂头站在角落的管事忽然抬起头,目光晦涩的看向站在角落,那里正站着准备上菜肴的仆人。
他似是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地方,眉心忽然浮现怒意,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直奔端着炭烤羊腿的人。
然后利落的解开衣袍、拽到仆人、拿出早就藏在身上的烟花,狠狠的朝火红的烧炭掷去。
他接到的命令是,无所谓能不能炸烟花,只要有足够的声响,能提醒少将宴席的位置就行。
仆人猝不及防的尖叫,终于引起不屑留意区区管事的贵人们的注意。
随即而来的巨响,更是让贵人们愣在原地,随即面露惊恐,下意识的起身环顾四周。
能与寿星坐在同处的人,身份皆非同寻常,自然也更沉得住气,即使怕得手都在发抖,眼角余光瞥见施尚文和施尚武依旧脸色平静,他们就得仔细的藏着惧怕,免得给施尚文和施尚武留下不好的印象。
比这些人反应更快的是护卫。
扔出烟花的管事和依旧倒在地上,像是被吓傻的仆人,立刻被护卫制住,如同拽着牲口似的往外拖。
管事狠狠的咬住舌头,心知生死只在一念之间,疯了似的喊道,“奴冤枉!总督大人!奴是看到这个贱奴的身上有诡异,所以......唔唔唔!”
无论他如何喊冤、挣扎,施尚文都吝啬分给他半个眼神。施尚武似是嫌弃他话多,阴恻恻的道,“话怎么这么多?别搅了姜公的喜气。”
护卫闻言,立刻堵住管事的嘴,狠狠的踢在管事的腰侧,动作越发粗暴。
反而是被吓傻的仆人,虽然浑身颤抖,但是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没遭什么罪。
只是耽搁片刻,院外忽然响起更扰人的嘈杂。
“有刺客!”
“疯马!马尾被点燃了!”
“马厩走火,快去救火!”
......
施尚文脸上的困顿再次敛去,抬起手覆盖在老太公微微颤抖的肩上,从容的安抚道,“这样大喜的日子,有大红相衬,老爷子的下个十年,必定会更加顺遂。”
“大哥说的是!老爷子放心,谁让你不顺遂,那就是我们兄弟的敌人!”施尚武朗笑,主动为老太公倒满酒盏。
老太公全凭本能的端起酒盏,嘴唇颤抖许久,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急得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茫然的顺着施尚文的手,饮尽施尚武亲自为他倒的贺寿酒。
原本依旧生出退意的众人见状,总不能在施家的地界,抛下施尚文和施尚武独自逃命。他们只能勉强压下满腔心事,如坐针毡的留在原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好在他们难受的时间不长......因为岑威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给他们冷静的权衡利弊的机会。
五匹骏马陆续穿过护卫的蹭蹭拦截,出现在设宴的园子。刚露面,还没来得及展现凶性便被施尚文和施尚武的亲兵利落的解决,连马毛都没能碰到在场的宾客。
这让因为畏惧三省总督而勉强留在原地的宾客彻底放心,脸上的笑意也不再虚无。
混入别院的龙虎军在疯马的身后杀入,刚好救下管事,然后掉头就跑。
“别追!外面的人会解决!”
施尚文及时提醒亲卫,施尚武却被逗的肆意大笑,怒骂孬种、蠢货。
无人留意的角落,岑威扛着两个比他还要壮实的巨大布包翻过墙面,轻盈落地,点燃布包中的引线,其中一个丢进茂密的花丛中,另一个再度扛在背上,从容走向三省总督。
“施总督,我来的可是时候?”
引线足够长,围绕的手法更是经过反复的研究,大概能烧整盏茶的时间。
“岑威?”
施尚文眼中浮现意外,原本随意落在身侧的手换了个方向,变成搭在腿上。这是防备、抗拒的姿态。
在他眼中,突然潜入别院的刺客、发疯的骏马、明目张胆的杀过来又突然离开的刺客和外面的喧嚣......这些都没有龙虎少将军的威胁更大。
岑威应声,丝毫不意外施尚文能认出他。
他也没见过施尚文,但是绝不会发生面对面却认不出人的情况。
时间有限,岑威只能长话短说。
“晚辈刚好路过宝地,听闻姜公寿辰,想要来沾个喜气,奈何没有门路,拿不到请帖,只能冒犯,请姜公海涵。”岑威拱手,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取下比他还高半头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笑道,“这是晚辈为姜公准备的礼物。”
“贤侄客气......”施尚文还没想好,要如何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将军足够的教训,满脸谦逊的青年已经利落的转身,“等到施总督体会到寿礼的妙处,晚辈再来拜访。”
话毕,岑威猛地发力,以最快的速度朝高墙跑去。
施尚文和施尚武从未见过敢在他们的面前,如此放肆的人,愣住片刻才拍案而起,怒吼道,“黄口小儿!难道将这里当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拦住他!”
“注意伤势,别让河南巡抚心疼。”施尚文冷笑。
活着的龙虎少将军,远比死了的龙虎少将军价值高。
岑威丝毫不理会暗处的箭矢,左侧小臂和右侧大腿各中一箭,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如同展翅的大鹏般从墙面落下,翻滚卸力,朝车马房的位置继续狂奔。
他的人刚才放出的马匹,皆是原本就养在这里的马。
数量不多,二十九匹,最后只有五匹能闯到施尚文的面前。今日宾客众多,传闻光是请帖就发出上百份,有些达官贵人前来赴宴,又不是只带一匹马。
再次翻墙时,岑威拿出匕首,暂时不管已经深入血肉的箭头,利落的削落箭身,顺势咬住匕首,在护卫以为他会继续翻墙时摆动双手维持平衡,在狭窄的墙上飞奔,精准的躲开所有试图绊倒他的阻碍。
赶到车马房时,比他更早从园子中杀出来的亲卫已经聚集在附近,正与满脸嘲笑的护卫做无用的坚持。
“少将军?”
发现岑威的身影,亲卫立刻从半死不活,仿佛下一刻就会累到的状态变成愉悦亢奋,利落的掀翻包围他们的护卫,继续朝车马房的方向移动。
“拦住他!岑威!”护卫首领意识到不对劲,不顾一切的嘶吼,“不能让他走,继续射箭!麻药!”
“长刀!”墙上的岑威同时出声,依旧咬着匕首,单手接起亲卫抛来的长刀,借着跳下高墙的力道,几乎贯穿想要阻拦他的护卫。
鲜红的血液迸射在他的脸上,沿着锋利的眉梢滑落,岑威却连眼皮都没抖,在周围护卫畏惧、惊恐的目光中,继续朝目标前进。
车马房暂时停留的马匹太多,想让它们陷入混乱,丝毫不费力气。
岑威甚至不必用过于血腥的手段,只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足以令群马不安的踏步。
十几个不留余力的响鞭甩下去,立刻有过于胆小的马伸颈嘶鸣,拼命的往外冲。岑威和亲卫只需要及时斩断拴住马的缰绳,就能混迹马群冲向府外。
越来越大的动静和逐渐失去掌控的局面,令护卫首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几乎已经能想到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