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58)
消息传到江西行省,广信侯带着心腹家眷和金银细软,悄无声息的前往港口,在海上被早有准备的梁安追击。
很遗憾,年轻的广信侯没能被当场射杀。不幸成为战利品被梁安献给太子做年礼。
从九月到十一月,历时短短三个月,曾经与北地齐名,压的无数人无法喘息的东南三省,变成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昨日黄花。
取而代之的是会稽郡、闽中郡、豫章郡。
只要不是傻子,谁会猜不到太子如同儿戏似的启用旧朝制度,恢复郡县,仅仅是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最少的时间让更多的人体会到太子对朝政的影响。
表面碍于东宫气势汹汹,如日中天,众人皆老老实实的用别扭的旧称,私下却依旧习惯以行省称呼各地。
浙江行省、福建行省、江西行省。
临近新年,太子论功行赏,宫中频发恩旨。
羽林卫大将军程守忠兼任会稽郡守、骠骑大将军李晓朝兼任闽中郡守、西南大将军梁水师兼任豫章郡守、龙虎少将军岑威任金吾卫大将军,陈玉任副将。
唐臻心中的金吾卫副将人选应该是梁安。然而论功行赏之际,梁安的祖父兼任豫章郡守,相当于将整个江西行省都划给西南水师。
况且东南三省不复存在,往日依附东南三省存在的广东巡抚早晚会成为西南水师的饭后小甜点。
正所谓过犹不及,论功行赏才是维持平衡的最佳方式,过于慷慨的恩赐只会养大野心,为将来留下祸患。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让陈玉进入朝堂,梁安不满谁抢走他的位置都不会忌惮陈玉。
广西终究偏远,这里的人讲究落叶归根,陈雪早晚要送小侯爷回家。
岑戎原本就是替岑威出征东南三省,岑壮虎和岑壮牛加起来只有岑威和岑戎。唐臻不肯轻易放岑威回河南,岑戎自然也就不会离开陕西或河南。
金吾卫出征东南三省,不仅沿路积攒功绩,还带回许多东南三省的逃兵。这些人大多无牵无挂,只想在乱世中谋取容身之地,所以才肯背井离乡,前往京都。
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余人,但是胜在只有青壮,皆无二心。
这种人,原本应该尽数收入羽林卫,可是......程守忠只忠于昌泰帝。
时过境迁,唐臻已经能真正平静的面对昌泰帝的选择。但是破镜难圆,唐臻永远无法忘记,昌泰帝会放弃他。
程守忠、程诚、羽林卫,终究是昌泰帝的附属。
由昌泰帝编织的父亲梦已经结束,唐臻非常清楚,昌泰帝对他感情仅仅是因为太子是昌泰帝唯一的儿子。
无论太子聪慧还是愚蠢,昌泰帝都会无条件的偏爱太子,仅此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唐臻不会因此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和不痛快。
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陈玉、程诚、梁安、燕翎......孟长明或许有些不同。
孟长明心中特殊的人是永远回不来的原主,但也没什么不同。只因为原主,他或许会顺手照顾陌生的太子,但是不会对没有君主之相的太子悉心教导。毕竟他对原主的耐心也就那样,发现李晓朝和燕翎的别有用心,宁可吓唬原主,用最恶劣的方式逼原主醒悟,也不愿意细心的为原主讲道理。
只有岑威特殊。
哪怕他不是太子,岑威也会因为真正属于他的眼界和本事留意他的存在,不会因为他古怪的性格失去耐心,依旧以现在的态度与他走到如今的境地。
所以唐臻如今唯独无法接受岑威离开。
他不会因此打断岑威的腿,且不提困难程度,这会让威风凛凛的狼王变得面目全非。他会让岑威心甘情愿的做他手中的风筝,无论飞出多远,终究会回到他的身边。
程守忠突然升迁,兼任会稽郡守,奈何人在遥远的北地,一时半会,无法去浙江赴任。
好在浙江与京都的距离足够近,程诚既是程守忠是亲侄子,又是程家为无儿无女的程守忠挑选的嗣子。况且他在程守忠离开京都之后,名正言顺替程守忠统领羽林卫,从未有过疏忽。从某种角度看,算是程守忠的副将。
由程诚替程守忠处理会稽郡的日常琐事,谁都挑不出错处。
最重要的是众人心知肚明,叔叔或侄子都是太子殿下的傀儡,没有本质区别。会稽郡的所有新令,必定要太子殿下点头才能施行。
这是太子为自己圈定的私地。
不满程守忠或程诚,就是挑衅太子。
论功行赏之后,只有燕北旗和沈思水没能从东南三省的覆灭,获得任何好处。
前者虽然已经因为大雪封路,暂时与异族休战,但是他心中清楚,异族还没被北疆军打服,短暂的休养生息之后,明年还有苦战。
只要太子别主动找北疆军的麻烦,燕北旗并不在意能不能从太子的手中得到利益。如同他的真假继承人,燕鹄和燕翎。只要他们好好的活着,燕北旗完全不在乎他们在京都过的如何。
过得不好是自己没本事,活该。
相比燕北旗,沈思水的心态......坚持完年节就开始缠绵病榻。高热昏迷之际,嘴边念叨的都是‘太子’和‘贤婿’。
早就被接回湖广的沈夫人好心去看望沈思水,惊闻沈思水口中的贤婿是岑威,立刻明白沈思水的悔意。当即脸色大变,砸了整个屋子的摆件,险些将剪刀插进沈思水的脖子。
因为沈思水的贪心,她的女儿不仅失去好婚事,还死在京都。
午夜梦回,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女儿,更不敢深思她的女儿原本能够拥有什么,生怕会因此活在痛恨和怨憎里,再也不能解脱。
沈思水凭什么后悔?昌泰二十六年。
大多数人总结去年,展望明年之际,只有李晓朝陷入进退两难的犹豫。
兼任闽中郡守。
可是福建在浙江的南方,如果赴任,他再也称不上太子近臣。
东宫的人那么多,如今深得太子信任的岑威、程诚、陈玉、梁安......还有许久不露面的孟长明、不知为何被厌弃却依旧留在京都的燕翎、虎视眈眈的燕鹄和沈木君。
从此以后,前仆后继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然而留在京都......
身为掌管京营的骠骑大将军,李晓朝最清楚太子日渐强势的行事作风。
他原本以为火药包是他的机会,太子想要借助火药包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必定需要他的帮助。
没想到仅仅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从掌管半个京都的骠骑大将军,变成京都的边缘人物,只能靠过去的情分捡别人吃剩的边角料。
昔日与他针锋相对的程守忠兼任会稽郡守,过去他因京营能够轻而易举的包围羽林卫引以为傲,今后会稽守军面对京营也能达到人数碾压的优势。
况且如今皇宫除了羽林卫,又有金吾卫,太子重用程守忠和程诚,自身安全却交给岑威,这是何等的信任?
岑威本就有龙虎军做靠山,现在又得到太子的信任。
至少在失去太子的信任之前,京都没人能盖过他的风头。
李晓朝不得不承认,从太子决定让程守忠兼任会稽郡守,将金吾卫交给岑威的那刻起,他就输的一败涂地。
留在京都,只会越来越边缘化。
去闽中赴任,北有程守忠,南有梁水师。除非太子能想起他,否则这辈子恐怕仅限于此,再无寸进。
他不甘心。
年后第一次大朝会,年前得以论功行赏的人纷纷上折谢恩。
程守忠不在京都,程诚代叔谢恩。
因为即将赶去会稽坐镇,哪怕路途不算遥远,随时都能回来,程诚依旧眼泪汪汪,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家犬。
梁水师没有亲自前往京都,由梁安替祖父上折。
能听得出这份折子用词考究,反复琢磨过细节,如果梁安能更有感情的朗诵,效果或许能更好。
唐臻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看向站在首位的李晓朝。
程诚先替程守忠去会稽坐镇,梁水师也会立刻前往豫章,李晓朝究竟是赴任,还是遥领,今日必须给出答案。
如果李晓朝老老实实的赴任,从此安心在闽中养老。
无论他曾经有过什么心思,只要陈玉没找到他参与谋害安定侯的证据,看在原主至死对李晓朝印象不坏的份上,唐臻愿意像丢垃圾似的忘记李晓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