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53)
念及殿下曾经对陛下的敬仰和依赖,他本不该对这个问题有任何质疑,但是......陈玉止不住的心烦意乱,总觉得昌泰帝明确的抛下唐臻之后,再也无法成为唐臻心中最重要的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程诚忽然出现,“燕鹄带着燕翎进宫,应该是想要求见殿下,不知为何,忽然绕路去御花园。”
唐臻狠狠摇头,抬脚就走。
无论什么事,只要能让他暂时忘记岑威,不用再陷入怪异如泥沼的思绪,他都愿意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去了解。
陈玉和梁安见状,眼中满是担心,下意识的跟在唐臻的身后。
饶是程诚再怎么迟钝,此时也从默剧中察觉到不对劲,满心犹豫的跟在众人身后,终究没有贸然开口。
与此同时,京都城门外,围着马车数次争吵的彪形大汉终于达成共识,满脸委屈的调转马头,从继续北上改成前往京都城门。
因为模样过于怪异,频频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
燕鹄面色不耐的看着燕翎,他向来知道这个弟弟只是表面光鲜,因为在生母的身边长大,脑子不怎么好使。即使对方才是名正言顺的陈国公世子,他也从未对其生出过类似忌惮的心思。
他们那个难伺候的父亲,既见不得继承人处处好,又见不得继承人有任何不好。
脑子不行,肯定坐不稳世子的位置。
然而此时此刻,保险起见,他不得不亲自教导这个不怎么亲近的弟弟,最基本的道理。
“我知道你向来与太子亲近。”他稍作沉吟,决定将话说得简单些,“虽然家中叔伯因此对你颇有微词,但是家中的事都是父亲说了算。既然父亲没有因此斥责你,你就不必因为任何人做出改变。”
话毕,他尽量缓和眉宇间门的严肃,颇为慈爱的拍了拍燕翎的肩膀,表达亲近鼓励之意。
燕鹄自认将话说的很明白。
无论曾经怀有什么目的,继续讨好太子。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去年父亲还能轻而易举的将昌泰帝召去北地,如今就变成他们看太子的脸色。
至少要让太子答应,别将火药包用在北地,令正奋力抵御异族的北地将士心寒。
即使被太子强行用手段留在京都,燕鹄也从未有过反抗的心思。
早就在得知火药包存在的第一时间门,他就立刻给家中去信,让燕鸿派人将燕翎送回京都,凭借从前的情分替陈国公府博取在太子面前的地位。
没想到惯常会装模作样的燕翎,自从回到京都就没个好脸色。
燕鹄原本觉得不用特意嘱咐燕翎什么,免得燕翎满脑子都是利益,在太子面前的表现不如从前自然,反而弄巧成拙。
可是燕翎的脸色,委实难看的令人见到就觉得倒胃口,燕鹄不得不改变想法,临时借赏花为理由将燕翎拽来花园叮嘱。
然而燕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说的明明白白的话,在燕翎的眼中会自动变成截然相反的含义。
燕翎带着唐臻给他的京都特产——谋杀施乘风的功劳回到北地,初时心惊胆战,很快就在接连不断的奖赏和吹捧中志得意满。
偏巧燕鹄被派到京都支援李晓朝,燕鸿身子弱,为陈国公统筹后方已经耗费所有精力,没功夫管燕翎的小动作。
因此燕翎竟然在诸多恭维中忘记曾经的不安,自认距离彻底坐稳陈国公世子,只差陈国公对他的肯定。并且自作聪明的认为,只要他能拉拢到足够的支持,就能得到陈国公的认可,然后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今日以家国情怀为名,开个诗会,歌颂陈国公的英勇。
明日以抚恤烈士为由,再开宴席,捐赠财物抚恤战死者的父母妻儿。
正忙得不亦乐乎,燕鹄的信由孟长明亲自带回北地。
燕翎在自诩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候,见识占尽陈国公为数不多的父爱却向来是个好脾气的燕鸿,骤然对他用雷霆手段。在他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依旧强行将他扭送到京都。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对燕鸿的惧怕和忌惮,理所当然的分给与燕鸿一母同胞的燕鹄。
燕翎发自内心的觉得,燕鹄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心思,话也要反着听才行。
既然燕鹄鼓励他继续以从前那样,百般迁就的态度对待太子殿下,他就要表明立场,从未对太子有任何真心。
还好......他为今日,早有准备。
唐臻拐过假山,远远看到两个绿云罩顶的身影,面对他的人是燕鹄......那么背对他的人,必定是许久未见的燕翎。
燕翎信誓旦旦的保证随风而来,掷地有声的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知道二哥是否记得,我曾有个叫玉真的贴身侍女,要不是太子的轮廓与真真有几分相似,我绝不会多看他半眼!”
燕鹄万万想不到,会从燕翎口中听到这等惊人之语,一时之间门,脸皮止不住的抽搐,暴呵道,“混账东西!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燕翎冷笑连连,自认戳破燕鹄的阴谋,骄傲的挺起胸膛,语气不屑,“他只有这仅存的优点,能让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门。”
“是吗?”唐臻发出声轻笑,转头看向身侧。
老实人程诚原地呆滞,眉宇间门满是茫然震惊,颇有梦中惊醒,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梁安拦腰将正拳打脚踢挣扎的陈玉抱在怀中,只能用嘴堵住陈玉愤怒的叫骂。
他抽出梁安腰间门的佩刀,笑意盎然的诱哄,“你叫那位......青梅竹马什么?真真?”
眉宇间门难掩得意畅快的燕翎陡然僵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第146章 一合一
燕鹄面无表情的凝视脑子确实不好使的弟弟,他并不好奇燕翎究竟是如何看待太子,只是疑惑,燕翎为什么能在宫中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番混账话。
他沉默的转身,无声表达态度。
哪怕太子立刻在燕翎的身上捅出几个血洞,陈国公府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至于陈国公世子的这条命......只能算在孟长明的身上。长路漫漫,孟长明居然没能让燕翎明白,他此番进京的意义是什么。
燕翎怔怔的目光,不知不觉的随着地上的影子移动。
他的背后有人。
刚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修长消瘦的身影,宽阔锋利的长刀......燕翎猛地回过头,即使心中早有准备,依旧在看清唐臻面容的瞬间腿软跌倒。
明明是最喜欢思索的性子,此时此刻,他却有种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思索的茫然。
唐臻为什么会在这,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燕鹄究竟有什么阴谋!
唐臻对燕翎近乎可怜的迷茫和惶恐视若无睹,陷入绝望的猎物都会这样,他见过太多。
刀锋落下,闻到血腥味的燕翎呆滞的转过头。
手臂外侧裂开的衣袍手掌长的缝隙,鲜红的痕迹源源不断的增多......似乎有点疼?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第二道伤口出现,燕翎才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他不是在做梦,边发出惊恐的痛呼,边四肢并用的往后躲避,语无伦次的认错,“不!真真?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臻轻笑,非但没有因此心软,眼中反而浮现猫戏老鼠似的趣味,“真真?她也在这里?”
话毕,他甚至煞有其事的左右环顾,对真真的兴趣似乎远超燕翎。
如此怪诞的举动,反而令燕翎心中山呼海啸似的惊恐找到侥幸宣泄的方式。他停下想要逃离唐臻的举动,用手狠狠的掐在腿上,竟然忘记手臂依旧在流血的伤口始终疼痛,奢望眼前的荒谬只是梦境。
绝处逢生的惊喜有多浓厚,腿上的疼痛就有多真实。
燕翎疼得面容扭曲,终于在骤然面临的惊恐中找回些许微弱的理智,连连摇头,喃喃道,“不是、听我解
释。”
“可以”唐臻莞尔,提起袍角,横刀蹲在距离燕翎只有半步的位置,“好好想想你对孤说过多少谎话,从前的谎话,每次一刀。如今再说谎话,每说一次,孤就砍下你身上的一部分。”
燕翎撑在地上的手掌骤然团成拳头,继而狼狈的抱住双腿,眼底难掩惊恐。早在狼狈的逃回北地却听闻自己在京都设巧计刺杀施乘风之后,他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