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193)
整句话说完,他再也没有力气质问太子,无力的倒向地面,鼻翼间满是血腥的味道。
最后,他看见血泊中还有个失去力气的人,面容格外的眼熟,杨磊。
唐臻接连刀了两个人,回头瞥了眼表面庄严肃穆,实则双腿发抖的陈玉。
为免陈大人因为被吓得腿软闻名京都,他放弃让陈玉去拿帕子的想法,撩起外袍,仔细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程诚拖着两个还没咽气的人,尽可能的远离太子殿下,免得他们身上的血沾染到太子殿下的身上。
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在匕首涂了药,为什么血这么多?
程诚凝神观察片刻,抬头发现太子正在用外袍擦匕首,顿时愣住,下意识的看向陈玉,总觉得自己又好心做了蠢事。
唐臻的动作过于利落,以至于门外的朝臣,大多数都没能看清,太子殿下究竟是先杀的杨磊,还是先朝高玉光下手。
等他们听见尖叫,纷纷抬起头的时候,杨磊和高玉光已经倒在地上,只有胸口和脖颈汹涌而出的鲜血,能够证明他们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不,还有太子殿下的匕首。
脾气不好的太子殿下忽然变成杀人狂魔太子殿下,令对太子和唐氏皇族存在刻板印象的朝臣相继做出难以置信的反应。
有人吼叫、质问。
有人瑟瑟发抖,心生退缩之意。
有人愣在原地,看着太子殿下从容不迫,平静的脸上甚至能看出愉悦的模样,想到曾令家中长辈深恶痛绝的烈宗。
......
哪怕是烈宗,手段也不曾如此残暴!
唐臻仔细的擦掉匕首上的血迹,满意的点头,手腕灵活的翻动,只是眨眼的功夫,匕首就藏到陈玉和程诚找不到的地方。
“送去太医院,能不能活,看命。”
程诚立刻动手,地上的血,大多来自伤口在脖颈处的杨磊,肯定没救。高玉光的伤虽然血流的也多,但是伤在腹部,胸膛始终有起伏,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将人交给守在门口,拦住朝臣的羽林卫,径直回到太子的身边。
唐臻的目光在地上的血迹蔓延处停留片刻,再抬眼时眉宇间满是趣味,笑道,“去问他们,谁还有话面奏,排好队,直接进来。”
门外的朝臣闻言,如同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鸡,忽然没了声音。
皇权旁落,所谓的朝堂,对圣朝的影响甚至不如骠骑大将军府的晨会。
除了孟长明这般特立独行,像是脑子不好的人,有真本事在身,不怕没有出路的人,谁肯在京都朝堂虚度光阴?
真正只认正统的高洁志士,宁愿省下时间,在府邸研究学问,博个书画或文字、诗词大家的名声。
因为昌泰帝秘密前往北地逼太子登基,各种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实际有几分私心却只有他们背后的人知道。
只是替人办事而已......最惨的是即使死在太子刀下,也无法令太子答应即刻登基,年前昭告天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珍惜性命?
各怀心思的朝臣目光躲闪,隐蔽的交换眼色。
有人高呼哀叹,即刻昏倒、有人重重叹气,甩袖离开、有人面露忧色,匆匆赶往太医院......总之,没人想试太子殿下的匕首。
几个呼吸的时间,程诚甚至还没走到门口,朝臣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依旧从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因为听了唐臻的好言劝说,满身纤尘不染的孟长明和地上的血迹。
唐臻饶有兴致的欣赏孟长明眼中的晦涩,不怀好意的问道,“老师,今年准备在何处守夜?”
“自然是在宫中。答应殿下的事,总不能一件都做不到。”孟长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目光从地上的血迹移动到唐臻的脸上,仔细打量片刻,言不由衷的敷衍道,“见殿下不曾吃亏,臣才能放心。宫外还有要紧事等着臣,臣先告退。”
话毕,没等唐臻开口,孟长明已经抬脚迈出门外。
唐臻目光幽幽的盯着地上的血迹,忽然叹了口气,“原来他是答应了别人,在三十那日,要陪孤在收岁。”
程诚满头雾水,询问的看向陈玉。
陈玉虽然得唐臻的信任,但是也无从得知,太子早就悄无声息的换了个人。
他仔细斟酌孟长明离开之前,太子与孟长明的对话,不仅对耳朵生出怀疑,他甚至觉得他的头颅里缺点东西。
太子亲自动手,血溅福宁宫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传遍京都。
肖似烈宗的太子,绝非能令朝臣满意的储君。
然而百姓想起家中老祖回忆往昔的话却觉得这不是坏事。
相比太子在朝臣的请求下登基,太子态度强硬的拒绝朝臣,在昌泰帝登基之后才是稀奇事。
主弱臣强这么多年......难道终于要发生改变。
至少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帝王强势,活在天子脚下的人才能占尽优势。他们始终希望唐氏能重整旗鼓,再出一名英主。
李晓朝和燕翎皆不肯立刻相信宫中传出的消息,立刻召见当时在场的朝臣,反复盘问太子亲自杀人的具体细节。
这......怎么可能?
太子虽然脾气渐大,但只是个普通少年,从未习武,怎么可能面目改色的连杀两人。
李晓朝和燕翎匆匆赶到太医院,亲自查看杨磊和高玉光身上的伤处,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顾不上防备彼此,立刻前往福宁宫。
程诚再次将两人拦在门外,称太子怒极伤人,冷静之后难免心生惧意,虽然有刘御医开的安神药,依旧难免惊悸,正卧床养病。
这样的说辞,自然拦不住李晓朝和燕翎。
好在唐臻也没有为难程诚,只是嘱咐他,随便为他杀人的举动找个理由,尽量让他听上去像个正常人。
程诚当差近十年,从未遇到如此为难的差事,只能请教陈玉,顶着憨厚的脸,面不改色的撒谎。
唐臻早有准备,饮下安神药,闭眼躺在床上,任李晓朝和燕翎如何逼问陈玉和程诚,他都不肯睁眼。
自从昌泰帝离开京都,他就对所有事都失去兴趣,其中甚至包括昌泰帝的下落。
如果不是逼迫登基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也不会特意震慑朝臣。
贸然出手带来的麻烦不可避免,唐臻只能尽量将麻烦降到最低。
先晾李晓朝和燕翎几日,他们都不是甘于被动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为太子异常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唐臻只需要等着李晓朝和燕翎拿着现成的结论来试探他。
否定或承认一件事永远比从无到有的编造简单。
由于李晓朝和燕翎在昌泰帝秘密北上的这件事上,立场截然不同,做出的反应自然也大相径庭。
在李晓朝看来,昌泰帝的举动不亚于背叛,陈国公则是虎口夺食。
他身在京都,为保护昌泰帝和太子的安全殚精竭虑,昌泰帝和太子都应该是他手中的筹码。
筹码突然长腿跑了,他如何能忍?
唐臻只拖延半日,终究还是被李晓朝找上门。
“殿下,我只问一件事。”李晓朝站在唐臻的床前,桃花眼中满是因为疲惫生出的血丝,看向唐臻的目光隐隐带着审视,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唐臻懒得装病,声音虽轻但中气十足,“你说。”
李晓朝眼中闪过异色,问道,“腊月二十五日之前,殿下知不知道,陛下已经不在福宁宫。”
唐臻直视李晓朝的目光。
“不知道”
李晓朝的表情告诉他,如果说实话,李晓朝会发疯。
唐臻自认道德感较低,不是好人,自然不会因为说谎愧疚,眼底满是坦荡,任由李晓朝探究。
至于心虚......这有什么心虚?
即使被拆穿,他也有其他办法应付李晓朝,总不至于直接丧命。
许久之后,李晓朝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朝唐臻张开双臂,反而安慰他,“别难过,陛下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唐臻对李晓朝的动作视而不见,抱住双腿,闷声道,“他没苦衷,只是不愿意将我放在第一位。”
自从失去对未来的考虑,唐臻通常会因为懒得思索假话,直接说实话,李晓朝却认为唐臻这番话是在与昌泰帝赌气,当即更愿意相信唐臻也是刚知道昌泰帝秘密离开京都,脸色再次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