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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忌 上(173)

作者:往生阙 时间:2024-11-05 10:01 标签:无CP 无限流 灵异神怪 惊悚 男配 奇谭

  白冠文就从那个认真的孩子教起,先教他握笔,一笔一画写自己名字,又让所有人跟着念礼义廉耻等。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一个少年藏在茂密绿叶中。
  他能看见白冠文带着一个小孩写字,又带着其他人念书的情形。
  扭头往其他方向看。
  被称为斗宿将军的人和另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站在一块儿说话。
  二狗守在学堂前,盯紧了来往的人,又时不时趴窗户上往里看。
  山上还有菜地,种了菜,妇人们从菜地摘菜后,又去草地里拔些野菜,准备生火做饭。
  能离开的只有男人,他们和守关卡的那些人都混了个脸熟,做饭的妇人、老人们则不能走。或者说,他们只需要做饭洗衣,做衣服种地,要什么让其他人带,也不必走。
  不一会儿,又有脏衣裳装车里送来了,一道送来的还有些米面。
  十几个男人,一人一辆板车拉来的,上面好几个装得满满的竹筐。
  姜遗光看一眼那筐,比划一下自己,感觉刚好能塞进去。
  只是,那些人还要掀盖子检查,他躲在里面难免被发现。
  又到了夜里。
  姜遗光先溜去菜地,拔了几根萝卜,到河边洗干净吃了,确定寨子里的人都睡熟后,才摸到了白冠文的房间里。
  二狗依旧在,他让白冠文睡地上,自个儿占了床睡得鼾声正响。
  姜遗光悄无声息走过去,用被子捂住了他的口鼻,再压住他手脚。
  不一会儿,底下那人疯狂挣扎起来,可不论怎么动弹都摆脱不了,脑袋一点点发晕,最后终于两眼一翻,渐渐昏过去。
  姜遗光估摸着,在他被捂死前松了手。但即便这样,二狗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他叫醒了白冠文。
  白冠文看见他来,很是意外,道:“小友,我还以为你走了。”
  姜遗光摇摇头:“守卫森严,暂时走不了。”
  他又道,“我说过,要带白先生你一块离开的。”
  白冠文心里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那个放信的人,闻言还是作出感激涕零模样:“多谢小友,你也一定注意保重自己……”
  姜遗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度敏锐地察觉到,他在骗自己。
  他心里甚至还在恨自己。
  这又是为什么?
  姜遗光想不明白,他并没有害白冠文,只不过拿了一面镜子而已,那面镜子也是自己的。
  他为什么恨自己?
  他凭什么恨自己?
  这个问题没有问出来,姜遗光直觉自己要是问出口,对方一定会叫破自己藏在寨子里这件事。
  他改了主意。
  姜遗光开始说起自己。
  准确来说,他说过自己后,就开始说自己的老师——南夫子,大名南含章。
  他道自己夫子满腹经纶,却因一桩案子牵连受了牢狱之灾,后来心灰意冷,不愿再去考试。
  姜遗光含笑着,说起那件案子。
  “白先生,你可听过那起和贺韫有关的科举舞弊案?”他直接道了贺韫大名。
  早在他说起南含章这个名字时,白冠文就有些晃神。
  他似乎听过这个人,但太久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着是谁,只隐约记得他似乎和自己在同一家书院念书,比自己年岁小些。
  他想开口问南含章现状,就听姜遗光说南夫子已经去世。因为那案子,南家把他除名,至死他也没有回去。
  而后,他终于又听到了另一个尘封在记忆多年,却依旧如雷贯耳的名字。
  贺韫。
  那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后辈。
  当年他们也曾携手出游,也曾在春日郊外纵马,踏花放歌。
  后来,后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贺韫?”白冠文哆嗦起来,“你到底是谁?”
  姜遗光道:“我已经说了,我是南含章的学生。白先生,您不信吗?”
  只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亲眼见到枕头旁边突然多出一封信。
  真是突然出现的,凭空冒出来。
  和他之前拼凑出的那封信一样,信封一片空白,唯有封口处写了细小的一行字。
  白冠文还沉浸在震惊中,根本没有发现。
  这么一想,昨天那封信或许也是突然出现的,所以白冠文才会把它撕掉。
  白冠文碰上了诡异吧?
  想来也正常,寻常人和山海镜接触久了,总是免不了阴气缠身。他要是再晚几天出来,说不定见到的就是白冠文的尸体。
  姜遗光旋即侧身过去,快如闪电的将那封信拿在手中背过身去,而后,他从身后取出了那封信。
  他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他都更愿意让对方先开口,以探知更多消息。
  和他想得不太一样,一见到这封信,白冠文的脸色更苍白了。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这封信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你先生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姜遗光接下去道:“但他的牢狱之灾,也就是那种舞弊案,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他想到那场布置成考试的棋局,刻意拖长了音:“白先生——你最好下棋,尤其是象棋,不是吗?”
  白冠文哆嗦着唇,惨笑道:“所以,你其实是替贺韫来的吗?你觉得,是我害了他?”
  “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替他奔走。贺兄,你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你是贺家的什么人?是旁支吗还是什么?你不姓姜,你肯定是骗我,你姓贺,对不对?你和贺韫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遗光面无表情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那场科举舞弊案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慢慢道:“都说贺韫在牢中剜了眼睛,我却想知道,他的眼睛,是自己剜的吗?”
  “是因为怪自己看错了人,还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姜遗光很早就怀疑这个自己剜了眼的说法。
  白冠文浑身一震。
  “你的族兄曾为帝师,贺韫也曾任东宫官,你们自然会有交情。”姜遗光放轻了声音,一双漆黑到诡异的眼睛盯紧了白冠文,手搭在他脖子上。
  “把过去的事都告诉我,要是你骗我,或有什么隐瞒的,我立刻会杀了你,你不骗我,我就回京城白家报信,让朝廷带人马来救你。”
  见白冠文神色挣扎,他道:“我立誓,绝不骗你,否则叫我日日活在地狱中。”
  姜遗光面上诚恳真挚,但他心里却想:他本就活在地狱中。
  人间和镜中地狱,没什么分别。
  白冠文却信了。
  他不信也不行。
  开口前,姜遗光让他也发誓,不许骗自己。
  白冠文照做了,同样神色肃然,他心里却摇头叹笑。
  还是稚嫩了。
  要知道,世间有一种谎话,便是只说六分真,这六分真是真,可单独说出来,那就是截然相反的真相。
  当年事,谁又能分对错?


第126章
  先帝在时, 太子地位并不很稳。
  前有贞贵妃膝下大皇子、三皇子虎视眈眈,大皇子骁勇,三皇子善谋,后有汪贵人所出六殿下聪慧多智。彼时的太子不过占了嫡出之名, 行事作风四平八稳, 看着并不很突出。
  他也只能求稳。
  先帝一心扑在前朝上, 对后宫并不上心,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一概不沾手。他只要一个人能帮他管好后宫所有事, 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大任,不叫江山颠覆就行。
  后宫妃嫔们也知自己身家性命都在先帝身上,一颗心捧着向先帝,明知先帝对她们行为清楚得很,依旧要在先帝面前作出和善模样。那时的储君位争夺远比现在激烈许多, 太子就是这么长大的。
  白冠文想起了过去。
  “……那时,韫弟从江南来,在琼林宴上大放光彩,大家都喜欢他, 宫女爱他, 京中名妓爱他,为他作词编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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