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374)
分明是委屈的,但庭哥儿学这些东西总笑呵呵的。
谢星珩不知道他笑什么。
庭哥儿问他:“爹,你是不是怕我被人欺负?”
是啊。
哪能不怕。
谢星珩坦然承认,庭哥儿笑容更是明灿,几乎牙不见眼。
傻样。
日子就是这样,能苦中作乐,发现一些趣味、甜味,就算不上苦。
谢星珩升官数月,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发现破局之法,就在明面上。
皇帝明牌阳谋,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了。
让他做权臣,让他入内阁。给他荫及儿子的恩宠。
只要他尽忠职守,做出一番功绩,拿出一些功勋,他的官位就无人可动摇。
他做得好,江庭可以给太子做陪读。有同窗情谊,下一代又是君臣佳话。
若这些诚意,都打动不了谢星珩,他能爬上来,也能跌下去。
全看他怎样选择。
谢星珩总会习惯性的去想更深层的目的,他认为这件事不是儿戏,不该这样仓促,这样明目张胆。
可事实就这样简单。
沈钦言在一开始,就给他提示了。
他有了功绩,有了功勋,地位自然就稳。
他都已经入阁为官了,他甘心跌入泥潭吗?
功绩是商务令的推行。
功勋是拔除林庚在京城的“钉子”。
谢星珩能做出成绩,但那份功勋,把他剐了,他都拿不出来。
他看不懂暗号,不知林庚的人有哪些,怎么拔除?
把霍叔玉卖了,然后自爆,再加上“废棋”程明,这才三个。
折子递上去,皇帝还要当做是挑衅。直接白给。
而且这件事本也没有道理。
原没有乱臣贼子,皇帝把人逼到绝境,也没人起兵造反,他自己容不下人,非要去打仗杀人。这般作为,谢星珩能怎么表现诚意?
效忠这样一个人,凡有一丝不如意,就会万劫不复。
他不是明主。
既如此,谢星珩就要另想破局之法。在非黑即白的极限二选一的既定结局里,闯出一条生路。
这天清早,谢星珩起早上朝。
外头的天都没亮,他便坐上马车出门。
一路车轱辘声密集,都是朝廷大臣的车马。
官职是“罪过”,官袍是“枷锁”。他们每天去天子面前“受审”。
有人能熬过一天又一天,有人活不过明天。
谢星珩是近期被弹劾次数最多的官员,都察院的人跟闹着玩一样,每天两封折子打底。
一封说他德不配位,一封说他多处兼职,差事堆积,耽误事。
偶尔有一封说他作风问题。
作风问题,是每个官员都会被弹劾的。
可能只是某次消费奢侈了一点,就会被揪着不放。
谢星珩对这些弹劾毫无感觉,每天虚情假意跟人演。
但商务令的推行还不错,从他最初的弹劾奏折开始,朝廷委派新的县官去主理。
吏部清算过,上下一新。此次将更多等着“萝卜坑”的进士们调任,他们为着做出一番成绩,不走前人老路,第一年的成效还不错。
首年的税收,大半留在当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按照谢星珩提出的五年计划,前三年是扶贫,潜移默化的改变百姓们的思想,让他们知道在勤劳之外,还得多多思考,多多尝试。这个步骤,由衙门和当地大商户配合,带着百姓们做。
前三年也是厚积薄发的“厚积”期,第一年的小目标是吃饱,第二年是温饱。第三年是小有家资。
在解决温饱之后,各地就需要推行人才培养计划,优先培养当地支柱产业所需要的各项人才,次一级的是扫盲。
后两年是“薄发”期。在已有的产业上,鼓励百姓们迈出第一步,从供货商做起。靠自己的双手,实现财富突破。
大启朝是个很大的国家,县城有上千个,单个县城的人数又是多少?
无需怕货品积压,卖不出去。这里堆积的货物,另一个地方会缺。
而以当前的生产力来说,当地没发展到繁华之地前,所生产的东西,在当地是可以被消耗掉的。毕竟资源就那么点。
消耗不掉,是当地的银钱流通率不够好。还得让百姓们兜里有钱,才能产生消费。
国库没那么多钱,那朝廷就要拿出信誉做担保。给此次商务令推行有功的商户赏赐、荣耀,让他们能“拿钱买平安符”,这样才能承担初期的亏损,弥补银钱不足带来的发展问题。
前两年熬过去,没有天灾人祸,这件事便成了。
最难的是上下齐心。
所以推行之中,谢星珩最关注人员选定的问题——这事除却百姓民生,也关乎着他一家的安危,他一个垃圾都不想要。
他在内阁,可以参与一点官员委派的事。
这件事他开口,就有结党营私之嫌。
因他是新升起来的大官,也是毫无根基的重臣。吏部提拔的一批进士们,恰好也是无权无势才被遗漏多年。
谢星珩在这件事上亲自提拔,就会让他们归入谢星珩的“党派”。
谢星珩就很想骂人。
什么党,什么派。
他心中只有一个党,一个派。那可不是大启的党派。
他不跟人吵,不跟人争,一有苗头,他就去缠磨霍钧。
可怜这位老阁老,被谢星珩乱用成语的拍马屁,捧高高。明明是为成大事的正确选择,谢星珩不来这一套,他也会选任合适的人。因谢星珩胡乱掺和,让他在阁内传出了“晚节不保”的恶名。
谢星珩:“……”
这可不关我的事。
商务令推行的重中之重是农耕。
万事发展,先填饱肚子。所以农具、肥料须得跟上。
农务官们辛苦,去户部调资料,查看各地粮税,选出高产地,提前跟当地沟通,让人留出良种。省一些自己培育的时间。但各地情况不同,尽量选离得近的府县,不要离太远。
部分地广人稀的区域,可以由当地士兵组成农耕、农牧的生产大队。
刚好士兵们可以用铁器,农具可以升级。
提前算好劳力人数,合理安排种植亩数。要留白,不能把他们时间全排满。
平原多的地方,实在种植不过来,就放牧。初期以牛羊为主,牛要用到农业上,各地都别小气,为大局着想,也为好管理、不发瘟,攒一批小牛,就要送出来,一地一地的腾挪、养殖,再一地一地的扩散、外送,最终达成每个村子最少两头牛的成就。
而羊的养殖,可以先发展羊毛业。现在底层百姓御寒是一件困难事,年年都有冻死骨。这个行业发展起来的,对百姓是好事。
因为达官贵人们,不穿有味道的羊皮衣裳。
不适合放牧的区域,就见缝插针的植树造林。要想富,多种树。这个口号先喊出去。
农耕一事,跟商品加工再售卖不一样,这是需要长久发展的,单个的五年之期,只能初见成效。哪年老天爷发癫,就能把当地发展都打回解放前,急不来。
立新七年年底,林庚跟谢星珩的五年之约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进入立新八年,谢星珩的工作重心没有丝毫改变。
立新九年,他才偏移一点,在大方向上把关的同时,回都察院,狂写弹劾奏折。把商务令推行过程中的败类蛀虫都给往死里弹劾。
坏他好事,如要他一家性命。当地百姓受苦,他一家来陪葬,这算什么事。
笔可为刀,他弹劾毫不留情。
沈钦言压了他很多折子。
说来说去,都是有些人动不得。
谢星珩便明白了。
皇帝攒足了军费,但军费持续花销。他想要安抚民心,但民心不能跟军情相比。
他做出了选择,要苦一苦百姓。
谢星珩望着他被压下来的折子们,发现他要找的生机来了。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意:“师叔,多谢指点。”
动不得的人,他也要动。他要展现一些新晋权臣的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