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14)
他与喜娘往后院走,身后小厮大喊:“少爷,少爷!你的花掉了!”
走过转角,听到另一小厮笑骂:“亏得你一张巧嘴!扔你脸上的东西,你偏说掉的,要少爷亲自赏你?上好的红绸,留着给你娶亲还能继续用!”
今日大喜,江府上下喜气洋洋。
江知与走在被红色点缀的府邸里,心潮如沸,咕噜噜冒着泡泡。
他成亲了。
不是大家所期盼的高嫁。
是他选中的人。
喜娘瞧着他脸色,满面笑意不减,说起了奉承话。
“你夫婿少年才俊,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都说他聪慧机敏,今年八月再下场,举人也能拿下的!”
江知与陪聊:“他这么聪明,一定包教包会。”
他的酒意在晚风里,醒了三分。
莫名的,他感到有趣。
他想,谢星珩一定不会生他的气。
那是听说狗崽叫“谢公子”都会乐呵呵的人。
喜娘嘴角僵了下,继续笑道:“模样也是一顶一的俊俏,不是我吹,十里八乡多少人都是我打眼瞧过的,他真真是一表人才,貌若潘安!”
江知与很认同。
他偏过头,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看我跟他配不配?”
喜娘:“……”
醉话吧。
谁家好哥儿这样讲话。
“配!配!你们顶顶配!”
她继续夸:“他脾性也好,没其他书生的傲劲,说话也好听!”
江知与眼露笑意,“那你去教他,他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喜娘:“……”
不想说话。
几步路的功夫,到了江知与的听风轩。
里边有四个小厮在喜房外候着,见江知与过来,离门近的来宝小跑过来,听吩咐敲开了喜房的门。
喜娘给江知与行了个万福礼,朝门里走。
江知与看见坐桌边的谢星珩起身迎来。
他作状元打扮,圆领红袍乌纱帽,帽侧簪花,金玉两全。
人生得白净,眼如点漆,双眸狭长有神。红烛在他脸颊飞红,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喜娘掩嘴说了句话,谢星珩微愣,朝门外看来。
今夜星月无光,院内只有廊下的两只红灯笼照明。
江知与站原地,离房门七八步远,五官被夜色模糊,置身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从他的角度,却把谢星珩看得明明白白。
明澈双眸倏地一亮,眼睫眨动间,尽是兴味盎然的微波。
他感到有趣。
这个认知让江知与心脏怦怦乱跳。
他往前走,坐门外台阶上醒神。
夏夜里蚊子多,熏香也有漏网之鱼。
他打蚊子也打自己,加快了清醒的速度,理性战胜余醉,慌慌忙忙起身去拦。
已经迟了。
喜娘正好出来,与他面对面望着好不尴尬。
江知与故作镇定,桃花眼都给惊吓提溜圆了。
他侧身让步,放喜娘离开。
谢星珩倚着门框,打趣他:“夫君好客气,来都来了,怎么不一起听?”
江知与硬着头皮进房间。
随着他的靠近,谢星珩的姿态发生了变化。
从规矩站姿,变得散漫无骨,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目光直直看向江知与,嘴巴伶俐。
“我剥完了花生桂圆,给红枣去了核,给莲子去了芯,你才想起来我还在房里等你。”
江知与一听他说话就想笑,“那你吃了吗?”
谢星珩握住他手腕,把他带到自己身侧,关上了房门,阻隔了外边瞧热闹的视线。
“吃了几颗,味道还不错,要尝尝吗?”
真的没有生气。
江知与垂眸,遮掩羞赧。
“不吃。我不是故意让喜娘来的。”
他乖乖被牵着,坐到了桌边。
这间卧房分为内外两间,用一扇素面玉兰图屏风隔开。
外间圆桌小,将将放下两张圆凳。
桌上铺了锦绣鸳鸯图样的绣布,正中间一盏并蒂莲烛台,点着双喜红烛。
以烛台为中线,划分了四个区域。
东南角上,叠放着四个竹编小框,最顶上的是去核的红枣。这是谢星珩今晚的成果。
他跟江知与说:“独守空房多寂寞,你懂吗?”
江知与伸手,拿了一枚红枣吃。
红枣是用小剪子剪开去核的,拿起发现是两半。
他怔了下,分一半给谢星珩。
手往那边送,眼睛却不看,另一手把半瓣红枣递嘴边轻咬。
谢星珩倾身,用嘴接枣。
江知与有被他吓到,眼睛又一次睁得圆溜溜的。
比脸皮,他比不过谢星珩,又把目光看向桌子。
顺时针方向,小框边是酒壶杯盏。
是一套青玉杯壶,他爹三年前带回家的,攒着没给京都送,说这是他的嫁妆。
杯壶旁边,是一本无名书籍。
谢星珩当着他面,随意翻开一页,用手掌压平。
那是春图册子,图样露骨。
江知与缓缓目移,眼角余光瞥见谢星珩从他面前的一角,拿过一只圆形木盒。
拧开以后压在了快要自动合上的图册上。
香味弥散。
江知与顶不住,脸色立时透红。
这是香膏。
他怎么就这样摆桌上了。
不要脸。
他垂眸,面前只有一把小铜剪。
谢星珩伸手过来,拿了剪子。
江知与从前不知道,他的眼睛这么厉害,那么快速的扫过,都跟印在脑海中一样。
他看见了谢星珩手背的青筋,也看见了他修长匀称的指骨,还看见了几道结痂的伤痕。
谢星珩剪了烛芯,“喝合卺酒吗?”
“嗯。”
江知与点头,“喝。”
谢星珩斟酒,“你酒量不好,喝一半?”
喜娘只说要喝合卺酒,没说喝多少。
不过合卺酒含义丰富,既是夫夫一体,又是甘苦与共。应当是多喝一点好。
江知与要喝满杯。
谢星珩挑眉:“人菜瘾大。”
“嗯?”江知与没明白。
谢星珩不解释,与他交杯共饮。
两人都睁着眼睛,江知与很想像谢星珩一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可他视线刚与人碰上,就要慌张移开,后面再撑着体面,都只逗人一笑。
合卺酒喝完,就到了洞房时刻。
江知与突然后悔了。
还是应该跟喜娘学学的。
他什么都不会,怎么洞房啊。
谢星珩先一步起身,朝他伸手,“夫君,到你检验我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江知与两手握拳,深呼吸数次,才松开拳头,一并把两只手都放在了谢星珩掌心。
这种全然交付的姿态,太令人心软。
谢星珩安慰他:“没事,我都学会了,会无所保留的全都教给你。 ”
第一次成亲,谢星珩也紧张。
他说了个荤笑话:“我们这是不是临阵磨枪?”
江知与看着乖,荤话储备量却很高。
他秒懂。
因为秒懂,让谢星珩侧目。
因为谢星珩的侧目,他抽手回来,自己快步跑到了喜床边,两手捏着炕沿,揉皱了被边。
谢星珩缓步跟过来:“你今天都没叫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叫什么名字?”
江知与知道。
可能是关系变化,名字都成了禁忌。
新婚夜,他叫不出来“相公”,也喊不来“夫君”,又叫不出谢星珩的名字,总不能生疏的喊“谢公子”,就把称呼省去了。
两人一站一坐,谢星珩挡了大半的光,让江知与很有压迫感,他拍拍身侧空地,“你坐。”
谢星珩不动:“你叫谁呢?”
江知与说:“我叫你。”
谢星珩继续问:“我是谁?”
这么多问题。
江知与气性上来了。
“你是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