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371)
一步踏错,合族性命都交付了。但霍钧没拦着。
霍叔玉由这个态度,领会到了父亲的意思——狡兔三窟。
这位当朝首辅,在思退了。
霍叔玉是他的一个赌注。
赌败了,他会大义灭亲。
赌成了,霍家再延续百年不是问题。
霍叔玉轻笑,给霍钧递笔:“他想请父亲出题,我们院里的人,想看看父亲出的政题和策问。”
霍钧闭目不语,霍叔玉就这么保持姿势候着。
笔尖凝墨,滴滴落下,在桌上点开一颗颗的墨点。
父子俩无声对峙,霍叔玉分毫不让,就在这里硬等。
他等到了霍钧睁眼起身,等到了霍钧接过毛笔重新蘸墨。
这位看着垂垂老矣,行动都不方便的阁老,落笔如刀,笔走游龙。看不出丝毫老态。
霍叔玉见好就收,拿着首辅爹的墨宝,又拿上被看过的功课本,行礼退下。
次日清早,他让人把题目给谢星珩送去。里面还有一个嘱咐,让谢星珩把他写的文章抄录一遍,给皇上看看。
谢星珩看过那本书,民生是他在行的命题,欣然应下。
因题目是送到了家里,谢星珩谨慎起见,多了个心眼儿,命题定下以后,让江知与帮他看看有没有遗漏。
江知与组织了几天的语言,再看这命题,有所明悟。他跟谢星珩耳语,简单说了商务令的事。
谢星珩之前有所猜测,现在只是无言。
他知道他的折子要写什么了,也知道应该写什么东西给天子看。
他应该为民请命。
这件事他不能几年都不知晓。
他也不能装聋作哑。
这跟他的“人设”不符合。
但他是要对天子表衷心的,所以言语里,不能指责,宣泄愤怒。
他要和煦一些。不提百姓之苦,又全是民生之难。请天子体恤臣民不易。
谢星珩在心里起草,上班摸鱼玩着,差不多到时辰下值,才铺纸作文。
文章在心里构思了一天,他落笔有章法,踩点写完,赶着去翰林院交给霍叔玉。
出都察院的路上,他刚好跟沈钦言一路走,谢星珩又炫宝一样,给沈钦言看他的文章。
“霍首辅说帮我呈给皇上看看,师叔你要看吗?”
沈钦言侧目打量他,鼻孔里哼出几个字:“小人得志。”
谢星珩:“……”招你惹你了。
过两天,谢星珩就知道“小人得志”的含金量了。
他升职了。
都察院官职不变,兼任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正三品的官。
这个圣旨颁发,满朝文武皆是震惊,早上的反对声音比雷声还大。
皇帝一概不听,执意下旨。
下朝以后,好些官员还去求见皇帝。其中以户部职官为首,多不胜数。
这些人面圣以后,又都笑呵呵出来。对部里空降一个三品侍郎,毫无意见。
朝廷大臣们,有少数人参与过商务令的执行与下发。谢星珩的名字保密,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此次面圣,皇帝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整个户部欣然接受。
“让他去推广商务令,你们只等财库充盈。”
差事谢星珩去办,功劳整个户部领。
商务令推行不当,也是谢星珩一个人领罪。
有福同享,有罪一人当。还不用做牛马,好事啊。
谢星珩这个升职速度,让人羡慕不已。还有人议论,是不是沈钦言传授了特殊的升官技巧,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江知与则满心疑惑。
怎么还升官了呢?
谢星珩觉得这个皇帝有点病。
他交字典,升调都察院经历。
他写封为民请命的折子,升职户部侍郎。
上奏就升职?
那他要试试,浅浅做个死。
三品官,可以上朝了。
谢星珩老早就去沈家门口候着,让沈钦言带带他。
他头一次上朝,想着说错话不至于拖出去砍头,大不了撤职,便写了一封弹劾折子,弹劾某些官员,领了商务令,在当地胡作非为,祸害一方。
沈钦言看了他的折子,嗤笑:“你在教我怎么升官?”
谢星珩:?
他有不妙的预感。
为此,他藏着折子不说。
他不说,沈钦言帮他说。
谢星珩升职,商务令就是明牌。
这次弹劾,户部的人还大帮特帮,就指着他来搞钱。
霍钧站在文官之首,在群臣安静以后,也助力了一把。
“贪官不除,国库不丰。他们为君分忧,却伤了民心。扶农商,却为祸一方。若不严惩,各地效仿。天下则无人敢经商,百姓则无货物可买卖。无买卖,何谈银钱?没银钱,国库名存实亡。”
谢星珩看不清霍钧的样子,背影都只看得见一点衣角。
他不知道霍钧帮他说话做什么,听这话,甚觉有理,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依照这个发展,霍钧说的事,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而皇帝这个时候提拔他亲自来推行商务令,一方面是圣眷天恩,表示亲近信任。一方便也是替谢星珩扬名。
他在商务令这件事上做出成绩,林庚看得见。是阳谋挑拨。
但谢星珩有自己的分析。
为什么是现在提拔他?因为皇帝捞到了足够打仗的军费。
他知道伤了民心,他现在要开始弥补、安抚。
百姓最好哄了,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骂贪官,都是贪官的错。
皇上是惦记着他们的,还是想为他们做实事的。
心里正盘算着,谢星珩听见天子发话了。
“霍阁老这般器重谢卿,就留他在内阁跟你学点本事吧。”
谢星珩:……?
这个谢卿,是不是在说他?
留在内阁是什么意思?入阁了??
这么简单??开玩笑呢???
他表情管理都崩了,茫然无助的拿眼睛去看沈钦言。
沈钦言适时回头,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谢星珩:“……”
这不是升官的正确展开方式吧?再怎么也得等他把商务令做出成绩啊。
官场出了新的传奇人物,谢敬之谢大人,入翰林不足三年,就升调都察院。
在都察院不足一年,就兼职户部侍郎。
还没到户部点卯过,隔天就入了内阁,做了最年轻的辅臣。
不论服气与否,天恩浩荡,下朝以后,围着他恭贺的人硬控他半个时辰。
他下朝,连家都没顾上回,先去都察院。
沈钦言笑眯眯望着他:“你无政绩,也无功勋,这样子升职于理不合。从今天开始,我要弹劾你了。”
都察院的人都乐呵呵的:“谢大人见谅,这不能怪我等。”
活生生的弹劾圣体,每天一弹劾,降职扣薪远离我。
谢星珩:“……”
他跟着沈钦言去值房。
沈钦言有单独的值房,大大的,空空的,他不爱来,就爱跟其他御史们凑一窝。
因他护犊子,又切实的愿意提拔人,下官们跟他相处不错。
这会儿来值房,沈钦言走走转转,似乎不太习惯,坐都没坐,让谢星珩有话直说。
谢星珩向沈钦言讨要“贬官之法”。
沈钦言言传身教:“简单,贪污就够了。我试过,很有效。向坤也试过,你亲自参与的。”
谢星珩急了:“师叔,我被捧得这般高,我怕摔死,你帮帮我。”
沈钦言已经提点过他了。
“你无政绩,也无功勋,自然地位不稳。爬都爬上来了,你甘心下去?那你科举入仕做什么?”
谢星珩是想出人头地,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大臣。
可他没有想过是这种升官速度,也没想过是这种可笑的升官方式。
他想到两次升官前,沈钦言的阴阳怪气。感觉这位师叔着实老辣,这么离谱的事,都在他的算计里。
谢星珩问:“师叔,我现在再写几封弹劾奏折,还能继续升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