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74)
“每到节庆,我的大管家会为我提点京城中的风俗;我要宴客,大管家知道如何指点四司六局,如何雇佣白席人③……”
“总之,”明远伸手,潇洒地拍了拍腰间的荷包,说,“钱我有的是,但我需要大管家帮我花出去——我只出钱,不愿费力。”
“汴京城如此繁华阜盛,我需要一个能够帮我享受繁华的人;当然了,此人也能与我一道,在汴京城内大展拳脚,得偿所愿。”
史尚至此已经完全明白明远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管家”,便向明远拱拱手:“晓得了,明小郎君放心,在下一定将这要求说与行会的行老知道。”
明远矜持地点点头:“好!”
史尚便告辞了。
明远便带着向华自行回转,一路上在想,该怎样向种建中提起这件事,该不该邀种建中与他同住。
汴京城中房价如此昂贵,种建中单凭他一介小文官的俸禄,应该也难以住得起。
明远:不如邀师兄同住……哎呀呀,这样就真得每天早上起来练拉弓扎马步了不行不行……
“明小郎君——”
明远忽听身后脚步声急匆匆而来。
他一回身,只见史尚正快步穿过汴京城繁华的街道,向自己这边跑过来。他的步子太急,连鬓边簪的那朵碧桃花都掉了。
明远顿时扬起嘴角——和他想的一样。
跑到明远面前的史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望向明远的眼神全是兴奋与期待。
“明小郎君……”
史尚气喘吁吁地开口:“我想了半日,您想要雇佣的……大管家,‘汴京百事通’……眼前就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您看……您要不要先试用上一个月?”
明远笑了,明知故问地开口:“哦,是哪位?”
史尚也大笑,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是区区在下不才我啊!”
第51章 百万贯
明远邀了种建中去公共浴室洗浴。
汴京城中的公共浴室往往与茶馆相连。前院是茶馆, 供人饮茶休息;后院则水汽蒸腾,乃是供人沐浴的浴池。这种公共浴池,通常被称作“香水行”。
通常来说,浴资也不算贵, 每个人只需花费十文左右。
但是明远挑的这间“香水行”, 浴资却要三十文起步。
种建中原本是舍不得的——他在城南驿馆中还有最后一日好住, 完全可以蹭驿馆的热水,好生洗一个热水澡。
但明远以“饮茶”相邀, 将种建中骗来此处。一进门就有伙计上来,帮助两人宽解下外袍, 顿时将种建中吓了一大跳, 以为这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若不是及时见到悬挂在门口的挂壶①, 种建中恐怕会袒着上半身直接逃离这里。
正如史尚所言, 在汴京城中能开得长久的“香水行”,服务必定细致入微。
浴室的伙计分别询问了明远与种建中两人对水温的要求, 便将他们二人分别引至两座紧邻的“汤池”中。
汤池那里哗哗地放着水,种建中便盯着面前坦然宽衣的明远。
说来惭愧, 他还曾经怀疑过明远是不是女扮男装, 毕竟他这明师弟也太“文弱”, 而且那容貌身材,生得也太精致太好了。
现在……毫无疑问了。
明远是个如假包换的关西文弱美“汉子”。
种建中觉得以前竟然对此生出怀疑的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傻狍子。
明远却不管种建中是何反应, 自顾自解衣, 迈入浴池, 顿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说:“种师兄, 你来试试这水温, 真是,热一分则烫,冷一分则凉。”
种建中飞快地甩去衣物,大踏步地迈入浴池,瞬间就将全身都浸入水中,溅出大幅大幅的水花。
溅出的水流便顺着浴室内事先安装的浅槽迅速流走,浴室内除了水汽氤氲,地面上并没有半点积水。
正如明远所言,这水温,热一分则烫,冷一分则凉。
种建中是种家子弟,从小打熬筋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加上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最久,就算能洗澡也不过是用随意舀几瓢凉水就完事,几乎就从没有体会过自己想要的温度。
此刻他在水中肆意舒展肢体,只觉暖意上涌,四肢百骸无不舒适。
种建中体会着这样的舒适,默然不语。
久而久之,在这弥漫着草药香气的浴池里,他渐渐有些困意,昏昏沉沉地几乎要睡去。
然而他只要一闭眼,似乎便见到西北瀚海戈壁的茫茫大漠,耳边便响起那沙场上征伐的喊杀声,兵器互斫声……
相比起来,汴京城当真是温柔乡了。
种建中想:他既然已经通过“铨试”,眼看就要在这温柔乡里安定下来了。
只是……真的能安定下来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种建中的身体轻轻扶起,让他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趴在浴池一侧。
紧接着,就有人将手搭在种建中背上,一枚触感粗糙的物事突然重重在他脊背上一搓。
种建中猛地惊醒,双眼一翻,眼中射出精光,只听“啪”的一声,水花四溅,种建中右手猛地扣住了来人的手腕。
“这位郎君——”
身边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枚丝瓜筋,正目瞪口呆地望着种建中。
“师兄——”
明远就在种建中隔壁的汤池中,见状连忙招呼种建中。
“我为你叫了搓澡。”明远笑嘻嘻地望着种建中,眼光在他精壮的手臂线条和结实隆起的胸肌上掠过。
“师兄不妨放松身心,让他人来为师兄荡涤一番。”
种建中脱口而出:“这又何必?”
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自己不会搓澡。
“师兄,这你就不明白了,小弟请香水行里的伙计帮忙,可不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
种建中不明白。明远却说:“我自己得了舒服,伙计也赚到了钱,许是可以多养活一个人呢?”
为明远搓澡的伙计伶俐地接口:“是呀,今日小人多赚了小郎君这十文,夜来就能去州桥夜市点一份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细料馉饳儿……”
明远笑嘻嘻地接话:“是呀,就又多养活一个做细料馉饳的生意人。”
这不就是“消费”的意义吗?
明远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扶着汤池一侧,舒舒服服地坐在水中,任由年轻的搓澡工帮自己搓背,口中还轻轻地吟诵着:“……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②”
眼看那搓澡工将他白皙的脊背搓成一片粉红色,明远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服务,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种建中说话,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宅院,从驿馆里搬出就可以直接入住。
种建中没想到明远这么快就已经租到了宅院,忙问地址,晓得在朱雀门外蔡河畔。
他想了想,回答说:“还好,隔得不算太远。”
那边明远也已经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看向种建中:“我原本还想邀师兄同住,原来师兄在京中是有地方落脚的。”
种建中点点头:“族中产业,供我暂住。打理宅院什么的,我也少不了要近一份心。”
原来,这威震西北的种家,在汴京城中反倒不“限购”。种家在京中有一处“族产”,是一间三进的院子。如今租着前两进出去以收取租金,第三进则留着,供种家子弟进京时落脚用。
眼下种建中通过铨试,留在京中等待差遣,就算是失去了住城南驿馆的资格,自然得搬到种家自己的宅院里,闲时还要将宅院打理修缮一下,以备着族中其他子弟上京。
种建中其实也想过要不要邀请明远同住。
但他也知道,自家庙小,那一进的小院子住不下明远这样处处追求舒适的小郎君。这邀请的念头一直在脑海里打转,但种建中却从未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