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359)
距离较近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啧啧赞叹:“没想到种昭武对这一件衣裳也这么爱惜。”
对面王厚麾下的角抵选手一见到赤着上半身的种建中踏进角抵圈,心里竟然就先生出怯意。
要知道:种昭武……可真的是从来没输过的啊!
但西军中这几年来养成了风气,临阵退缩只会比比被打倒更为可耻。
所以这名角抵选手还是咬着牙,向种建中所在的方向冲去——
片刻后,他脚下不稳,被人扛起,直接扔出了角抵圈。
在他之后,王厚麾下的兵卒们被接二连三地推出角抵圈,竟没有人能在种建中跟前支持上半炷香的。
“角抵之术,最为重要的只有两件事,观察对方的重心,和稳住自己的重心,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就是全部秘诀……”
种建中一面角抵,还一面不忘向身边的士卒们传授对敌之道。这些教导暗合兵法,周围士卒中,反应慢些的就只管先记下来,而聪明人则一边听一边思考。
但转眼之间,种建中已经将对方士卒打得七零八落,只剩最后一人还未上场,站在圈外,眼中流露出惧意。
此刻种建中战得兴起,西北九月已是寒意逼人,种建中头上却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白汽。只见他伸手拍了拍胸膛,大声向对面笑道:“来,陪爷爷好生战一场,爷爷不会为难你!”
那人反而更怕了,差点就往后退了半步。
“下去,没的丢了我王厚的脸。”
对面传来一声轻叱。
“王二衙内!”
“是衙内来了!”
惊呼声顿时响起,接着换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
“种昭武对阵王二衙内!”
“多年未见的好戏,快来看啊!”
种建中眼神兴奋,望着王厚露出笑容:“处道兄,难得你也有这兴致——”
“彝叔,是难得你有这兴致,我才奉陪的。”
王厚哈哈一声长笑,随手也解开纽扣,甩去外袍上衣。这位王二衙内是江西人,身材不如种建中那样高大健硕,看起来甚至有些文弱,但是上衣一解,也照样让人看清他一身的腱子肉。
这下角抵场边的士气更加高昂——士卒们见到带领他们的将领都是勇武之辈,一时间全都热血上涌,喊声叫好声脱口而出。
谁知就在这一刻,人圈外忽然传来呼声:“种昭武,您的书信!”
熟悉种建中的士卒们顿时全都变色。
——完蛋!
他们都知道:只要种昭武收到从远方传来的书信,那是无论手边有多重要的大事,都会先放下再说。
果然,只见种建中向王厚挥挥手:“处道兄,先不比了!”
王厚本来也从来没有战胜种建中的把握,但是为了给自己麾下的士卒撑场子,鼓舞士气,不得不应战,此刻也乐得见好就收,口中却还故意问:“那这输赢怎么算?”
种建中信件已在手,不在意地回答一句:“双方平手,择日再战!”
场边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都是今日下注押输赢的士兵——谁都没赢到钱,便宜了坐庄的。
种建中却哪里顾得上这些,他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先是露出笑容,随即那眉头,就一点一点地锁起来。
王厚随意让士兵散去,随后自己披上外袍,系上衣带,见到种建中读信读成这副模样,他忍不住笑道:“彝叔,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媳妇要跑?”
他们几个熟悉种建中的,都知道种建中有个“未婚妻”,已有白首之约的那种。
所以王厚才会笑话种建中:莫不是媳妇要跑。
事实虽非如此,但在种建中心中,这严重程度也差不多——
好消息是他的小夫郎要入朝做官了。
坏消息是竟然与蔡京同在京城做官,衙署都还靠在一起。
这怎能不让他着急上火?
少时,种建中快步步入王韶帐中——
身为熙河路经略使的王韶现下心情正好,见到爱将急匆匆地入帐,笑问道:“彝叔,怎么了?”
种建中冲王韶一拱手,深深鞠躬,道:“王经略,属下请战!”
王韶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请战了呢?
这位书生出身的边地将领哪里知道种建中内心的想法——请战,请战之后就是出战。
只要取得一场大胜,就有机会回到京中面圣请功,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他家的小郎君了。
第252章 亿万贯
王韶看看种建中。
他这个得力爱将的确是骁勇善战, 同时又恩威并济,在士卒中拥有极高的人望。只不过会时不时地像这样请战,次数多了也挺令人头疼。
王韶想了想, 忽然问:“彝叔,你……是不是收到信件了?”
年轻人没有回答, 但是他那张面孔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涨红,似乎在直接呼应王韶的问话。
王韶看了一眼,心中了然,知道来鸿有信,眼前这年轻人定是收到了什么令他牵肠挂肚的消息。
“彝叔,将你带到熙河, 又任你在此蹉跎了岁月, 你可会怨老夫?”
王韶放低了声音, 改用长辈的口吻柔和询问种建中的意见。
“这如何敢……”
种建中惊道。
“只是,只是……”
但他心里也有自己割舍不下的事与人。
“只是确然与人有三年之约,想要与人再见上一面。”
说着说着, 声音有如嗫嚅一般。
“啊……你到我帐中,竟快要满三年了啊!”
王韶也忍不住感叹:“范文正公写‘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写得的确没错啊!”
这些时日, 开边熙河的大军一直都只是在练兵、屯田、互市, 看似没有大的动作, 可是身为主帅的王韶心里明白,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最关键的时机。
要论起急切, 他比帐下任何人都要急切。
如今西夏国中太后当朝, 又重用汉人。然而这位出身汉家的太后梁氏, 每每受到国中西夏贵族的压力,就会故意把这种压力转移到对外战争上。
随着西夏国主秉常的年岁越来越长,国中呼吁梁氏还政的呼声越来越响亮。此后梁氏面临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
的确是再也不能等了啊!
面对面红耳赤,在自己面前坦诚心迹的种建中,王韶果断开口:“彝叔,你放心——”
“这次河湟开边,我等必定能尽全功!”
“还有半年,在你那三年之期届满之日,我必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完成你的心愿。”
种建中听到主帅这句话,眼中含着惊喜,抬起头,灼灼眼光紧盯着王韶。
难道,自己这次的请战,真的打动了主帅,自己终于有机会带兵征讨盘踞河州的羌部了吗?
只见王韶向帐外踏出几步,吩咐自己的亲兵,道:“去叫上处道!”
王韶除了次子王厚之外,又点了几个军中高级将领的名字,命亲兵速去传。
趁着等待的工夫,王韶转向种建中:“彝叔,你麾下的骑兵……训练得怎样了?”
种建中冲上一拱手:“战术与武器都已反复习练,人人精熟。眼下,就只是差实战的经验而已。”
王韶和种建中话里都没有直接提,但是两人都知道他们所指的“武器”,就是那千里迢迢,从汴京运到此地的新式火器。如今运到的数量少得可怜,所以也没办法大规模开展训练。因此实际受训的,就只有种建中麾下的两个骑兵指挥。
种建中从明远的来信上听说了“肌肉记忆”这回事,自然督促他麾下的士卒勤加练习,反复训练装弹,上膛,发火,再装弹,上膛,发火……
如今这两个指挥的骑兵,哪怕是半夜里睡在自己的营帐中,种建中只要走进去喊上一声“预备”,这些士卒也会马上从被窝中弹起,左右手同时开弓,开始重复装弹、上膛的动作,然后才惊醒,茫然地望着他们的主将,似乎想要知道,该向哪里发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