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320)
然而,现在看起来,萧观音出事的时候,耶律浚都还未成婚,更不要说有儿子了。
明远耳畔突然响起1127昔日说过的话:“争分夺秒”卡,不止可能加速本来的他想要加速事项,也可能会对时空中的其它事带来影响。
所以,军器监南方作坊的火器研发项目被“加速”了,与此同时,北方大辽的耶律乙辛也同时加速了对萧观音母子的图谋?
——这什么逻辑?
因为这次“失算”,明远险些一巴掌呼在自己额头上。
更加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明远留给耶律浚的印象太深了,耶律浚竟然南下后直接找上了自己?
虽然从辽境逃出,但这耶律浚依旧是货真价实,大辽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啊!
当然了,耶律乙辛作为权臣,肯定也想在辽主身边安排继后和嫔妃什么的,也有可能会生下皇子。
但是,他身边这个家伙,要么不回辽境,只要重返辽境,耶律浚就是最具有合法性的辽国皇帝继承人。
他怎么捡到了这么个宝?
不过……捡都捡了,这时候总不能再送回去——那就是活生生把人往火坑里推了。
他在片刻间已经想清楚了利害关节,转脸问耶律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等耶律浚答话,明远已经抢着说:“如果你还想做辽国太子,将来要登基做皇帝,那么,对不住,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如果我现在把你交到宋廷手中,你只会被立即送回辽境去。大宋的官家不能接受因为你而与辽主交恶的风险。”
明远说得非常清晰,耶律浚也不得不承认,他每一件都说中了。
“我答应过母亲,我会远离大辽皇家,永远不再回归。”
说这句话的时候,昔日的大辽太子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耶律浚的确答应了萧观音,离开大辽皇家,但是他也同时在心中许下了愿望——他要亲手复仇,而复仇的对象不仅是进谗陷害的耶律乙辛,还有那个不配做人丈夫,做人父亲的耶律洪基。
“如果你愿意,将我当做一个朋友……”
耶律浚说到这里,瞬间悲从中来。
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资格请明远将他当做一个“朋友”来看待?
于是他改口:“一个清客、一个伴当……”
谁知明远一挑眉,说:“表哥!”
耶律浚:……咦?
明远接着说:“就表哥吧!一表三千里,我家世居北方,总有些表亲住在宋辽边境的。甚至懂点辽语也不出奇。”
“不过,你要先给自己想一个名字。”
“我想,你应当再也不想用‘耶律’这个姓了吧!”
“姓萧——”
耶律浚完全不由自主地跟上了明远的思路。
“我姓萧!”
明远则偏头望着耶律浚,心想:这家伙万一要是给自己起个什么“萧记恨”“萧报仇”之类的名字,自己立马把这家伙踢开,留在身边只会是麻烦。
谁知耶律浚眺望着远处隔着长江的三山,道:“今日此情此景,衔远山,吞长江②,浩浩汤汤……我将记在心上,永世不忘——既然如此,我就叫萧远山吧!”
明远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第223章 千万贯
最终耶律浚也没有改名叫萧远山。
明远说他早先认得一人就叫这名字, 运气不怎么样,脾气也不好,劝耶律浚不要给自己起这个倒霉名字。
于是耶律浚为自己改名叫“萧扬”, 字“平山”, 以纪念自己在扬州的平山堂上终于获得了新生。
而这“萧扬”是明远的表亲,叙起年齿, 明远比萧扬还要大了一岁。于是他们两人表兄弟相称,萧扬喊明远“远哥”,明远喊萧扬“扬哥”。
名义上萧扬是来投奔明远, 学着做生意的。
说起“做生意”这回事,萧扬又恨起来:“你当年根本就没想与我大……那个辽国互市贸易。”
而明远却觉得很正常:“做生意就是货物交换,各得其利的过程。我唯一想要买的就是大辽或者女直的马匹,你又不肯卖, 我还跟你互个什么市?”
萧扬顿时咬牙,他恨明远当时虚情假意,骗着自己不去探索山阳镇的“真相”,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扬哥, 如果换了你在我的位置上,你应该会与我一样的做法。”
明远笑嘻嘻地望着萧扬:“而且现在回想旧事又有何意义?咱俩都是表兄弟了。”
萧扬无语。
但他也心知今时不比往日。明远是宋境唯一愿意且有能力收留他的人。而且明远也明说了:如今明家的根基在南方,因此会带他先到南方避一阵, 远离魏王耶律乙辛派来追踪的间谍与杀手。
因此,就算是气鼓鼓地暗自埋怨着明远,就算是动不动就被怼得涨红脸,萧扬还是忍下了一时之气,默默地跟在明远身边, 做个“投奔”表亲的穷亲戚。
明远冷眼旁观:萧扬的耐性, 可比当年他作为辽国副使来到汴京的时候要好多了。果然境遇能够大幅地重塑一个人的性格。
以现在萧扬的个性与能力, 想要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宋境内活下去,完全是能做到的。
明远到扬州来,正好有一桩正事:视察他与人联合共建的高速公路,考察公路管理和货运行的运营情况。
明远自然带上了萧扬。
当初萧扬从北方一路逃来扬州,是跟着河北行商的商人马队一路先到了汴京。一到汴京,这些马队便打散了,不少商人都直接将货物交给“货运行”运输。
萧扬不知那些“货运行”是什么,但他听说了最大的一家“货运行”东主姓明,根基在扬州。萧扬便想到了明远。他不敢走大路,于是一路穿田越野,走村串乡,沿路乞讨偷窃,什么都干过,吃尽苦头,才来到了扬州。
但萧扬还从来没有见识过,汴京至扬州的高速公路。
待他亲眼见到这条笔直绵延,宽阔到可供六辆货车同时行驶的“高速公路”时,萧扬“嗖”的一声就从马背上跃下,将跟随明远的两个长随吓了一大跳。
明远却不担心:……萧扬嘛,马背上长大的,这点动作对他来说没有技术难度。
可是这……眼皮子也太浅了点吧!他们这都还没上高速公路的正路,只是在通向正路的辅路上而已。
只见萧扬伸手轻轻抚摸眼前坚实、平整,完全不透水的沥青表面,突然抬头问明远:“远哥……这就是你我当年在山阳镇见到的那种……你从石炭里榨出来的油?”
明远两名长随听见“山阳镇”这个地名,纷纷肃然起敬,心道:原来这个小哥真是我家郎君的远方亲戚,早年间就来拜访过郎君的。
而如今,大宋百姓也大多有了些常识,知道用来铺路的“沥青”,是从“石炭”里炼制出来的。所以长随们对萧扬的说法毫不怀疑。
明远含笑点头之后,萧扬却愀然不乐。
“不过区区数年间,你竟带着人铺出了这样的道路,而我……”
大辽除了年复一年的四处围猎,偶尔弹压一下依附大辽的小部族之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改变或是功绩吗?
明远也跟着下马,随手将马鞭抛给伴当,笑着招呼:“扬哥,来,把马匹交给伴当,你我去看看‘长途马车’去。”
如今这高速公路上不止有跑货运的货车,还有“长途公共马车”,往来于汴京到扬州的各个市镇之间,专门跑客运。
明远掏出怀中的金壳怀表看了一眼,道:“还有二十分钟,会有一班马车从扬州发车。走,趁现在乘客们还没上车,不如你我先上车试乘一下?”
萧扬还没见过明远的金科怀表,陡然听见了“分钟”这个新奇的说法,完全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