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138)
要知道,在宋时,厨娘,可都是厨艺天花板的存在。明远与史尚都听说过不少关于厨娘的轶事。
他们俩,甚至谁也没有想到过,竟然能聘请一位厨娘,到长庆楼担任主厨。
但无论如何,人家来应聘,面试是必须的。
明远问了那万娘子是哪里人士,学厨几年,以前在哪里供过职,为什么想来长庆楼等等……唯独没有半个字提到万娘子脸上的遮面纱巾——他觉得这是对方的个人隐私,再说又与工作无关,他才懒得提。
万娘子却很感激这一点,主动告诉明远:“奴曾经受过火创,坏了颜面。郎君不问,足见厚德。也是因为董三娘提起郎君,奴才到斗胆到长庆楼来试试。”
明远双手一拍:“太好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试菜。
明远和史尚都对菜式没有特别的要求,让万娘子随意拣一两样拿手的做来便是。
一时间长庆楼的厨房里弥漫出异香。从其他脚店到长庆楼来“客串”的厨师们纷纷探头张望,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闻起来就如此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明远与史尚分别平常了万娘子的“作品”,两人相互看看,都只有一个结论:“不愁了!这下再也不愁了!”
当下,明远与史尚共同拍板了长庆楼的经营方略:万娘子作为“主厨”,负责烹饪长庆楼的“永久”菜单。
另外,长庆楼会留两眼火灶,给有意尝试到店烹饪的脚店。这个名额每十天轮换一次,脚店可以用这十天的时间尽量宣传自家的拿手菜。
其余小店,专做羹汤熟食之类的,也可以直接把已经做好的食物带来长庆楼售卖,条件是材料新鲜、味道合格。
“如此一来,就真的成了‘汇聚汴京美食’的‘万家美食汇’了。”
史尚发出感慨。
明远:我早就这样说了呀!
有明远在,万娘子的薪酬自然没得说,明远甚至吩咐有房产中介工作经验的史尚,给万娘子赁一间离长庆楼距离近,又清净安全的小院子,作为“员工福利”,租金由长庆楼来出。
董三娘见万娘子得偿所愿,高兴之余,伸手去抹眼角的泪水。她再三恭喜万娘子之际,忽听明远开口:“董三娘子,你若来长庆楼唱曲,愿守长庆楼的规矩吗?”
董三娘一时竟惊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颤声道:“明官人,奴只是一劄客。”
明远的评价是:“功底还是不错的。”
那天那一曲“明月楼高休独倚”,虽然没能唱完,但是余韵绕梁,确实令明远久久未能忘怀。
董三娘实在是没能接上话,于是万娘子替她问了一句:“什么规矩?”
明远双手一摊:“还能有什么规矩?”
也就是不能“强制消费”,不能不经客人同意便往人身边坐。
更不能牵引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地里勾当,他这是酒楼,不是那些声色场所。
因为这个,明远在装修时就特意规划了一块,专门供伶人表演的小舞台。到时唱歌的女伶不必与客人有任何身体接触,只管在台上表演。既保全了女伶,也保证了长庆楼的风气。
董三娘去预留的小舞台跟前转了一圈,回来时盈盈拜倒在明远面前,哽咽着说不出话。
“那么,董三娘子,你愿意成为长庆楼的第一位‘签约艺人’吗?”
“当然……”
董三娘未必懂得“签约艺人”是什么意思,但她此刻已经全心全意愿意信任明远,愿意长庆楼是站在她们这些女伶一边的。
至此,长庆楼已经完全准备就绪,就等中秋那日的“正式营业”了。
这日,长庆楼打烊之后,明远设宴,招待这几日“入驻”长庆楼的脚店厨师,和长庆楼自己的所有员工。
亲眼目睹了“试营业”这几日的生意火爆之后,人人都对新东家信任到了极点。这一席吃得人人兴致高昂,情绪振奋到了极点。
觥筹交错之间,明远留意到万娘子最后一个从厨房出来,独自默默坐在角落,随意挟些盘中的冷菜残羹,合着一小碗馎饦,慢慢咽下。这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将蒙面的纱巾摘下来。也无人能看得见她的真实模样。
这令明远记起一件事——
白天里史尚曾经当着明远的面询问万娘子,她最擅长的菜式是什么。
万娘子当时保持了沉默,没有回答。
史尚讨了个没趣,便不再问了。
但是隔了很久,明远却听见她于无人处小声回答:
“黄雀酢——”
第95章 百万贯
八月十五这晚, 汴京百姓惯例要前往酒楼,占一个心仪的好位置,只等月上树梢头时, 与亲朋好友们一起赏月玩月。
若说赏月,七十二正店中, 又有哪家能比新安了玻璃窗的长庆楼更适合?
因此长庆楼“正式开业”的当天, 便给全汴京城表演了一个全场爆满。不止是閤子,连靠窗的座位都被人花重金预留了。
明远的朋友们则稍许有些特权——明远一早就告诉史尚,给他预留位置最佳的一间閤子。
但是苏轼到了之后发现大厅里竟有女伶唱曲!
于是苏轼闹着要坐在大厅里听曲子, 明远拗不过他,便将閤子换给大厅里的一桌客人。一行人都在大厅正中靠东面的一张大桌旁坐下。
朋友们照例先欣赏一回玻璃窗。
苏轼探头探脑望向窗外, 真的在一枚“象格”中找到了初升的明月, 顿时欢喜赞叹, 又想起弟弟苏辙,连声感慨:“若是子由也在京中就好了!”
李格非用手扶着黄铜边框的厚重眼镜, 将镶嵌在身边象眼窗格里的透明玻璃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 上手摸了摸, 惊奇地感叹:“这些……也都和我的‘眼镜’材质一样吗?”
苏轼消息灵通一些:“文叔此言差矣。文叔眼上的双镜, 乃是真正天然水晶打磨而成,十分贵重。而这窗玻璃乃是人工打造之物, 价格要便宜得多了。否则,不管远之多么豪阔,怕也是难给整座长庆楼都安上玻璃窗。”
旁边蔡京则温文地回应:“话虽如此,远之能为整座酒楼都安上透明窗扉, 也已是偌大的手笔了。”
蔡京有意无意地恭维明远的财力, 明远却不怎么领他的情, 只管与多日不见的贺铸问起军器监里的情形。
蔡京见明远不理会他的恭维,眼里一点儿愠色也无,一面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一面四下里细细打量长庆楼的陈设。
蔡卞则对玻璃窗很感兴趣:“远之兄可知道哪里能买到这玻璃窗?”
他与新婚妻子王家二小娘子感情很好,事事想着妻子:“拙荆怕冷,偏又喜欢天光,喜欢看窗外景致,若是能安上一两玻璃窗,岂不就能遂她的心意了?”
明远笑着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哪里能买到玻璃窗,玻璃作坊本就是他的。
“元展要得急不急?若是能等上两个月,买这玻璃窗会容易一些。”
现在宫黎的玻璃作坊,已经开足马力满负荷运行了,但未来两个月的所有产出都已经被人事先预订了。
桌上众人听闻,都在惊叹。
苏轼却不以未然:“两个月后也未必能啊!有这座长庆楼在,汴京还有哪家大户能不眼馋玻璃窗的?”
“远之,你说说,这两个月里,都是哪些人家在订制玻璃窗。”
苏轼这样一说,众人便多半了解明远与玻璃作坊的关系了。
明远微笑着回答:“别人倒也罢了,主要是将作监下了一个大单。”
将作监负责皇家建筑的兴建与修缮,有皇家这一单在前面,谁也不能越过将作监“加塞儿”,否则就是为难明远。
蔡卞顿时觉得惋惜:“两个月后啊……”
待到了十月十一月,室外草木凋零,即便安了玻璃窗,景致也没那么好看了。
明远却笑:“元展兄,如果不是一整座大宅都要安玻璃窗,只是想安上一两扇的话,作坊里这点人手还是能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