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98)
童怜耸肩:“至少从拾贰手中接过去的东西,他早已经不会有所顾虑了,不是么?”
拾六仔细一想,发现似乎还真就是这样:“啧,看来拾贰做得不错啊。”突然,拾六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简,将其放在童怜面前,“那位侍郎给你送来的,估计是要等不及了吧。”
“哦。”童怜淡淡应了声,“最近那边可有给冯程轩传递消息?”
拾六点头:“按照你原先的吩咐,时不时便有给他一些消息,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敛财。”
“不错。自从博乐坊给了季岑,我在其中的油水都少了不少。”童怜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趁着说话的功夫,童怜已经将竹简上的字看完了。他将刻着字的那一面放于烛火上烧了会儿,等那一面变得黢黑,这才将竹简移开,稍微吹了吹将它丢给了拾六:“你替我把字也一并刻上吧。就说时间差不多了,让他自己挑个时间将折子递上去。只一点,别让他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看着已经懒到连刻字都不愿的童怜,拾六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但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替童怜将字刻了。
也好在他模仿童怜的字迹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不然还真不能保证冯程轩认不出来。
在收到回复的竹简时,冯程轩激动得握着竹简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先前整理好的、关于季岑兜售私盐的种种罪证一一取出,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等到自己的手不在发抖时,才吐出一口浊气,开始认真地将纸上的内容一笔一划地誊抄到折子上。
等他将一切做完后,夜已经深了。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冯程轩竟然直接靠在桌案上睡着了。
第88章 劝诫
虽说因为身体原因,景帝将大多数事物都转交给了三位监国,不过要紧事自然还需景帝过目。于是冯程轩那份五皇子兜售私盐的折子,在监国们互相传阅后,便被递到了景帝面前。
刚听见消息的时候景帝自然不信,可是当监国将折子放在景帝面前时,景帝对季岑的信任就已经动摇了。
“去查!”景帝甚至没将季岑所有的罪证看完,直接将其扔向地面。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地厉害,甚至必须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在臣子面前坐直,“此事不能让季岑知晓,你们暗中派人前去调查,需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只是景帝的命令虽说是颁布了下去,可这毕竟不是什么肥差,三位监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许久却无一人愿意主动上前领旨。
这让原先就满心气愤的景帝更加不满,他随手抄起自己身后软枕,直接朝着其中一位监国砸去:“是朕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朕让你们去查案,可曾听见了!若是不愿监国,朕……咳咳,朕可以替你们……替你们将身上的官职都卸了松快松快!”
此话一出,原先就算是再不愿应下,三人也只能捏着鼻子接旨。
待将监国打发了,景帝终于撑不住了,直接往身后一靠。
“来人啊——”
他的声音很轻,轻道这一句话像是单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可即使如此,依旧有人出现在了景帝面前。
若是童怜能在旁边,定然能发现这凭空出现的人,就是先前伪装成零伍的暗卫。
“陛下。”假零伍单膝跪在景帝面前,一手握拳触地,一点儿也瞧不出先去与童怜说话时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孟实啊,你可会怨恨朕?”景帝缓缓躺下,看着明黄色的床帐微叹了口气。
孟实也不抬头,只是说:“孟实岂敢。”
“那便是恨着的了。”景帝也不气,甚至还心情颇好地笑出了声,可他刚笑了两声便立刻被喉间忽如其来的痒意打断,原先的笑倒都成了声声咳嗽。
孟实说:“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景帝挥手:“朕估计活不了多久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多替儿女考虑几分。”
说着,景帝也不顾孟实心中何想,自顾自道:“朕子女缘薄,时至今日子嗣也不过了了。越儿出生时,朕的身体也算康健。这嫡子虽说来得晚了,可只要朕再撑几年,加之子晋在侧,他的皇位也算能坐得安稳。可如今……”
“子晋走了,丘奕那兔崽子也没了。”景帝眨了眨眼,两滴浊泪自眼眶滑落,“这两个混账东西!竟敢走在朕前头!”
孟实也不知应该如何宽慰景帝,于是便规规矩矩地跪着,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就只剩下季岑与越儿了……可朕这身子,又能护他到几时呢?”
景帝要护着的自然是季越,可季越虽然占着个嫡子的名头,但毕竟年幼。即使先前大臣皆知,景帝不立储单纯就是为了等嫡子长大,可如今景帝的情况每况愈下,怕是也等不到季越弱冠之际了。
就这样的情况,季岑又怎可能不心动,那些个知晓阿谀奉承的臣子又怎可能愿意安生行事?
孟实不知应该如何安慰景帝,在脑中思考了半晌,最终也只能干干巴巴道:“陛下吉人有天相,不必太过忧心。”
此时的景帝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面对孟实的安慰也也只能叹了口气:“最近可有事发生?青衫那儿可有传信回来。”
孟实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已然昏昏欲睡的景帝,一时间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微一点头道:“传了,只是就信上所言,五皇子与他似乎已经离心,五殿下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听到这儿,景帝也不知是否应该开心,最终也只是费力一笑:“可算是知晓一二了么?倒也算不上过分无用。那……另一边呢。孟苋怎么说的。”
“七殿下很好,在那次偷溜出宫后,连带着上沈将军的课都认真了许多。”孟实说。
只是当他说完后,景帝却并未开口,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似的。
孟实自然也知道,于是稍等了一会儿,他便继续道:“童怜近日还是会频繁出宫,但是他身边带了暗卫,我们也不敢轻易靠近,十回中有九回是跟丢的。”孟实小心打量了眼躺在床上的景帝,见他未露怒色这才继续说,“没跟丢的时候,往往是童怜在给七殿下购买糕点或者是旁的小玩意儿。”
几乎是意料之外的,在得到回答之后,景帝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过了好半晌才继续问:“孟苋先前说,似有暗卫跟着越儿,现在可搞清楚了?”
“是。”孟实回,“现已能确定,对方应当是童怜手中代号为壹拾之前的暗卫,应当是童怜派去保护七殿下安全的。”
“保护……”景帝睁眼,将这个词在口中来回念了几遍,而后才轻笑出声,“行了,你去吧。”
景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孟实却明白了景帝的意思,只应了声“是”,下一瞬便已经消失在了寝殿中。
另一边,已经出了皇宫的三位监国面面相觑,一位资历较老的大臣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道:“五皇子那儿谁去查?怎么查?”
其中一位与他关系不怎么对付的官员冷哼一声,不满道:“这折子是谁呈上来的,便让谁查去,待他给了确切证据再由我们出手便可。”
“可先前,小冯大人便已经将他收集来的证据都交给我们了啊。”稍微年轻点儿的官员道。
被景帝提拔上来的三位监国,有两位已经算得上是两朝元老了。只是因为两人年轻时闹得并不愉快,于是每说上两句话,便不禁开始吵起来了,而另一位则是前几届科举的状元郎,而且还是大公主的驸马。
南朝对驸马的管辖并不严苛,除去不允许驸马纳妾之外,其他待遇与朝堂中的官员并无二致。景帝破格将其提为监国,也更是因为其出色的能力,而不是因为他驸马的身份。
“那不知林大人有何见解呢?”
林锦榆略微思考后,回:“既然小冯大人已经替我们列举了种种证据,那我们也只要知晓其消息的来源,以及是否属实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