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06)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换了身衣裳出了门,开始了一日的工作。
“怜怜……”季越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床上坐了起来,“怜怜天都还没亮呢,怎么这么早就要起来了呀。”
童怜无奈道:“小殿下,现在床幔尚未完全拉开,你自然是瞧不见外头已经正悬高空了的太阳。”
“可是今日分明不用上课。”季越略带不满,身子整个向后倾倒,若非童怜拉着估计又要重新栽回床榻上了。
等将季越重新拉起坐好,童怜故意板起脸,一脸不满道:“小殿下,你再这般,我可要生气了。”
这话果然有效,听见童怜说要生气了时,季越立刻醒了神,仰首挺胸地就如同沈成弘突然来监察了似的。
见状,童怜方才故意装出来的生气也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小殿下,晚些我要去太医院针灸,估计没办法陪着你了,今日让孟苋陪你可好?”
季越肉眼可见地蔫儿了几分。相较于有些呆头呆脑的孟苋,季越自然是更喜欢童怜些的。可是他也知童怜身子不好隔三差五便会有些咳嗽发热,知晓了针灸能帮童怜调理身子,季越自然也也不可能不放人。
只是答应归答应,想着今日童怜都不能陪着自己,季越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即便如此,季越还是乖乖点了点头,而后又像是安慰似的,抬手摸了摸童怜的脑袋:“我会好好念书的,怜怜也要乖乖的啊。”
童怜笑着应下:“好,等结束了我就去找小殿下可好?”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在将季越送去小书房后,童怜并没有去太医院,而是折回了自己的寝房。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己那不大的寝房里,站着两个人互相盯着彼此,就连突然有人开门也没吸引他们二人的注意力。
“你们这是在玩儿木头人么?”童怜看了他们两眼,淡淡道。
此话一出,拾六立刻翻了个白眼,也不与孟实继续进行这那幼稚的较量,直接拉开了张椅子坐下:“谁要同他玩儿了,我方才分明是为了帮你盯住他。”
“哦。”面对拾六突然甩锅的行为,童怜半分不恼,转头对孟实说,“许久不见了,我这儿也没什么招待你的东西,把事情说完你就离开吧。”
虽然孟实也知道童怜这开门见山的性子,但是他是真真没想到自己这才刚来,这“主人”就巴不得赶自己走了。
不过即使如此,孟实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至少看上去还不错的教养:“童大人又是让人来寻我,又是拿孟苋相逼得,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逼宫。”
在听见答案的那一刻,孟实下意识朝童怜看去,只见童怜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好像方才他根本没有说过话一样。
许也是孟实的神情太过震惊,拾六竟莫名升出几分优越:“你没听错,我们打算逼宫了,把你找来也是想问问你的立场。”
若不是情况不对,孟实甚至想要将拾六的脑子撬开看看。他深吸了两口气,继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童怜身上,那意思就是想等童怜开口了。
感受到孟实的注视,童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今日季岑会带兵谋反,我想要你帮我稳住侍卫,让他反。”
孟实默默消化了一会儿童怜所说的话,然后说:“童大人,你应该知晓我是陛下的暗卫吧?”在看见童怜点头之后,孟实的表情更复杂了,“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助你?”
“因为你来了。”童怜说得坦然,“孟苋并不会武功吧,如果我现在下令让零九动手,哪怕是你也护不住他。”
闻言,孟实不由抿唇。童怜所言非虚,只要他们拿捏住了孟苋,那么自己……
看出孟实的犹豫,童怜继续道:“若没猜错,你们应该只是听命于帝王,而非某个皇帝。我可以承诺,今日之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依旧是季家血脉,而你们这些暗卫只是单纯的被我拖住了。”
一个新主,或是亲弟弟的尸体。
童怜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孟苋还能怎么选?
孟实不由苦笑:“我知道了。”
待孟实离开后,童怜不禁敛下眼眸,或许在季越登基之后,自己可以考虑将孟实一并解决了。
一个会因为血脉被轻易策反的人,绝对不适合成为帝王暗中的影子。
“大人。”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成功打断了童怜的思绪。童怜微微抬头,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问:“可成功了?”
零肆点头:“属下已经将药材加入煎药壶了。”
“那就去通知季岑吧,可以开始了。”
“是!”
童怜看着窗外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这一切也该有个结果了……”
巳时一刻,五皇子季岑突然带着数百人强闯皇宫,全皇宫几百名侍卫上前御敌者竟不到百人,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五皇子便已率人杀到了养心殿!
在看见赶来的寥寥数十个侍卫的时候,季岑便觉得胜券在握,一直到他用长剑架在苏志安脖颈上,逼着他同自己一起进了养心殿内殿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几分实质感。
屋内的地龙烧得很热,惹得季岑的额头上不由渗出一层薄汗,他的神色近乎癫狂,挟持着苏志安一步步朝着景帝的龙榻走去。
啪——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鼓掌声骤然将季岑的注意力引去了大半。他猛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便看见童怜身披一件雪色短披风,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
“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五皇子拰可算是来了啊。”看着眼前的季岑,童怜浅笑道。
季岑丝毫不觉得童怜在此处有何奇怪,他咧嘴笑道:“童爱卿可真许久未见啊!只是你这称呼是否有所差错。”
“差错?”童怜似是不解,“敢问五皇子,奴才的称呼有何差错?”
季岑不满皱眉,握着剑的那只手也用上了几分力气,连带着苏志安脖颈一疼,不用想也知是划出了一道血痕。
苏志安吓坏了,只觉得若是让童怜继续说下去,别的暂且不论估摸着自己下一秒就要人首分离了!
这么想着,苏志安立马开口道:“自然是错了的,现下哪儿还能叫‘五皇子’,他应当叫您‘陛下’才是。”
这也确实是季越想听到的,于是手上的动作也稍微轻了些。
只是童怜又哪儿会让季岑得逞,他一步步朝着季岑靠近,嗤笑一声说:“陛下?我唤你一声‘五殿下’都是给你面子了。季岑你兜售私盐、私下养兵、购买武器,现在甚至直接带兵攻入皇宫,丝毫不顾生养之恩将陛下杀死,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一个乱臣贼子,谁说你可以登基称帝的!”
童怜的话成功让季岑恢复了几分神智,他微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方才所说的话。
将陛下杀死……
他方才进入养心殿,甚至连龙榻都未曾靠近又是何时杀了景帝?!
突然,一个猜测突然涌上季岑的心头,他一把推开了苏志安,朝着龙榻走去。
每走一步季岑的心脏都加速一分,直至他一把将明黄色的床幔掀开——
龙床上的景帝双目瞪大满脸惊恐,寝衣一片鲜红,季岑甚至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这一切都是因为景帝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
可笑的是,季岑对那把贯穿景帝胸膛的凶器并不陌生,那曾是他交给童怜的信物……
时至现在,季岑那儿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死咬牙关,右手紧握,浑身就像是一把拉到了极致的弓弦:“童公公好计策,竟然在那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谋划全局了。”说着他不禁将视线转移到了苏志安的身上。只要苏志安能活着,那么他还有翻盘的余地。
只要,只要苏志安能活着,只要他能说景帝在他们来之前就死了,那么他依旧是只是护驾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