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41)
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就算季越和童怜已经尽可能将季澄颜准备谋反的事情捂住,可哪怕捂得再严实,也总会有只言片语从指缝间流出,而对于“传闻”而言那些也确实够用了。
何太医原本就不打算靠那些要直接将童怜彻底治好。
与苍布在旁人那里听说的不一样,他却是亲眼看着当初的童怜一碗碗汤药下肚,不断积压着病气处理政务,将那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撑起来了的。可是同样的,他也是亲眼看着童怜断了一次药之后,被病气瞬间反噬,昏睡了两日吃什么吐什么的场景。
当时童怜身上的毒尚且还没解,真要算来就算是之前一整年的毒,也不如当时靠汤药坚持的那一个多月对他的身体损伤来的大。
何太医自认为自己医术远不到能与阎王抢童怜的程度,若非后来他们在民间寻到姜之渔,单靠何太医自己,童怜能不能活到长宁三年的春天都是个问题。
“好。”见苍布退步,何太医当然也不可能得寸进尺——更何况他原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拾六看着终于达成共识的两人微微点了下头,起身道:“既然你们俩不至于再吵起来,那我也就先离开了。一会儿何太医与白芷的住处,苍布就由你安排着吧。”
拾六说这些的时候,苍布与何太医正聊得起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拾六说了什么。不过拾六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哪怕是再说一遍,他们估计也还是充耳不闻,于是也就不浪费时间白费功夫了。
离开了小药房,拾六又去了躺童怜的寝屋,让婥月先去休息着,自己则留下照看童怜。
童怜已经许久未曾像是这次一样病得这么严重了,当白芷把煎好的药端来的时候,拾六也尝试着用汤勺喂了两口。只是睡梦中的童怜对药汁抗拒极了,不是死咬着牙关让汤药直接顺着嘴角滑下,就是干脆将头偏开,总之汤药撒了小半碗,可童怜喝进去的恐怕连半勺的量都不到。
看着药碗,拾六吐出一口气,又转头问向白芷:“白芷你有多准备一碗药么?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碗东西童怜能喝进去三两口都算不错的了。”
白芷点了点头,说:“这里头是三碗的量。”
得到白芷的回答,拾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厌烦了那么一勺一勺喂药,直接把药碗塞给了童怜,走到床边让童怜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又伸手掐住了童怜的面颊,强行他张了点儿嘴:“直接灌吧。”
虽然白芷也确实想过这样的方法,但是乍一下还是被拾六的不拘小节震惊到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倾斜着药碗也不顾上其他直接把药汁灌倒了童怜口中。
童怜眉头微皱,想要左右摇头但是他的脑袋却是直接被拾六控制住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把药汁推出口中,但是这方法不过用了一次,就被拾六发现继而又强行让他的双唇闭上。
为了尽可能减少药汁在口腔中停留的时间,童怜不得已将药汁咽下,可正是因为这样拾六和白芷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个方法有用,于是两人的配合逐渐默契,不一会儿一碗药就已经全部喂了下去。
不得不说,确实与之前的喂药方法相比较,这一次的办法效率显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等把药喂完,白芷又用巾布帮童怜擦了把脸,做完这一切,拾六和白芷相视一眼,两人之间不禁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情。
童怜是在第二天正午醒得。那会儿他刚被灌下去一碗汤药没多久,才睡醒第一个反应便是满嘴的苦涩。
他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静静躺在床榻上感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现在的他虽然还稍微有点儿头晕,但是比起之前的情况,却也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童怜刚准备说些什么,可紧接着五脏庙就已经因为许久未曾进食,发出阵阵抗议。
童怜不由苦笑了一下——他已经有多久没这么明确的感受到“饥饿“”这种感觉了?他微微摇头,用手撑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到他翻身下床,房门就被推开了。
“哟,童大人您可终于醒了啊。”
童怜还没来得及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就已经听到了来者的冷嘲热讽。光是听着声音,童怜就很难猜不到说话的人是谁,更别说拾六此刻十分独特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语调了。
“拾六,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童怜的动作丝毫没停,他穿好鞋袜,转身去寻自己的外衫,只是原本挂着外衫的屏风上,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光是看着童怜的动作,拾六就很难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拾六把给童怜准备的膳食放在房间的小桌上,一指旁边的椅凳说:“别找了,你的衣服我都叫婥月收起来了,屋子里也提前烧了地龙。你现在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吧,哪儿也不准去。”
第299章 两日
童怜没有应和拾六的话,就像是他没有听见似的,毕竟对于现在的童大人而言,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等他慢悠悠地把拾六带来的膳食吃完之后,童怜才抬起头,拿正眼瞧着拾六,询问道:“对了,拾六我的衣服呢?”
闻言拾六算是知道,童怜刚刚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听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边。童怜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可是我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嗯嗯。”拾六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可以把要做什么吩咐交代一下了,我会叫人帮你完成的。对了,我把拾伍也叫回来了,所以以后对外你有什么事儿都吩咐给他就行。”
听着拾六的话,童怜方才病好的脑子似乎还没转过弯儿。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的拾六的时候,眸中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清澈的愚蠢:“所以我这算是被你们架空了么?”
虽然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一会事儿,可是听着童怜的描述,拾六差点儿要憋不住笑。他干咳一声,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如果你想要这么理解的话倒也没错。”
童怜:“……”
他刚刚只是这么开个玩笑罢了,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拾六竟然还真的点头了。
童怜抬眸瞥了拾六一眼,说:“所以,你们现在打算做什么?”
见拾六的脸上出现片刻茫然,童怜只好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要把我架空了,那么干脆下指令的事儿,拾六大人也一并承包了吧,反正有我没我也相差无几不是么?”
拾六觉得,哪怕现在在童怜面前的人是壹拾,估计也会猜到童怜现在是生气了。
见拾六久久不语,童怜自顾自地给到了杯茶,方才饮了一小口,然后才发现屋中茶壶里的哪儿是茶水啊,分明是拾六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换的药!
他被骤然入口的苦涩呛到,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一阵。
见状,拾六的心骤然提起来的一瞬,可紧接着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落在了再次将门推开的人身上。拾六道:“婥月,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句话,童怜硬生生将自己咳嗽的欲望压下,面色如常地看向门口。
只是哪里哪儿有什么婥月的身影啊,进来的人分明就是何太医!
发现自己被片刻,童怜立刻就瞪了拾六一眼,正巧看见拾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脸上。
原本拾六还担心会被童怜抓包,是以笑的时候还稍微收敛了点儿,这下见童怜已经发现自己在偷笑了,所以拾六干脆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笑出了声。
格外的放肆!
童怜本是打算先教训拾六的,只是未等他开口说话,紧接着他就听见何太医轻咳了一声。
在听见何太医清嗓般的咳嗽时,童怜立刻将视线收了回去,正襟危坐地模样像极了在讲课期间与好友打闹,结果骤然被教书先生抓包了的学子。
拾六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可当何太医的视线从童怜身上分了点儿给自己之后,拾六瞬间不敢动了。
看着两人老老实实地坐着或站着,何太医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缓缓才走到了童怜身边,说:“还请童大人将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