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184)
童怜面上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季婕欢和郑连元之间拉回打量着。
季婕欢乍一下还有些茫然,只是在触及童怜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却突然有了一种被冒犯的不满:“你在看什么!”
见季婕欢是真的生气了,童怜才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视线收了回去,然后才说:“晏和裕说这手帕被小郑太医万般珍贵地藏在怀里,平日里别说用了,甚至都舍不得让旁人瞧见,宝贝得很。”
“童大人慎言!”未等季婕欢做出反应,郑连元却是抢先一步道。
季婕欢听见他的声音,像是突然得到了中心骨一般,蓦然松了口气,然后又扭头问向童怜:“这帕子分明是本宫所物,又怎么可能在郑太医哪儿?!”
“这......自然只能问问二位了。”童怜淡定反问。
郑连元说:“童大人这是何意?长公主殿下已有驸马,微臣又如何会将公主的手帕珍藏怀中?”季婕欢的脸也红了些,只是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童怜的孟浪之词气的。
见两人如此沆瀣一气,童怜自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他便笑着打马虎眼道:“小郑太医说笑了,此事是本官之责,本官在此给二位赔个不是,还请二位莫要怪罪才是。”
郑连元脸上仍有怒意:“大人致歉的人未免有些偏颇了,此番你污蔑的是我大南朝的长公主。”
“小郑太医的意思是要本官将此事告知陛下么?”童怜面上不显,可是话语间却是将重音落在了“此事”和“陛下”之上,听着莫名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郑连元自然知晓童怜已是有了动怒的征兆,于是转而道:“这不是下官能决定的,自然是要看公主的意思。”
“我……本宫……”季婕欢本就不是个能在大事之下站得住脚的人,见两人将选择权交予自己,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如何选择。
事关自己的名节,加之此事本就是童怜有错在先,她自然是不愿就这么草草了之的。可若是被季越知晓了……季婕欢能保证,自己那皇弟不管是认礼还是认情,总归是不会站在自己这儿的。
许也是心中担忧更甚,经过一番思考,季婕欢最终还是选择的化大为小,不再纠结与这一次童怜的言语之过。
显然,童怜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他微微勾唇,先对着郑连元笑了一下,然后才对着季婕欢行礼道:“臣多谢长公主殿下。”
待童怜离去之后,季婕欢才堪堪回神。她下意识抓上了郑连元的胳膊,一脸焦急:“我们之间的事是不是被他知道了?他方才、方才是要威胁我们是不是!”
相较于季婕欢,郑连元显然冷静多了,他压下心中烦闷,轻啄在季婕欢的唇上,以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将她安抚:“晏和裕不会知道的,方才他只是乍我们罢了。欢儿,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季婕欢很快就陷入了郑连元的柔声细语间,她放下心中悬着的大石,微抬藕臂环在郑连元脖颈上:“连元……连元……”
瞧着怀中美人的模样,郑连元轻笑一声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第161章 入套
虽然郑连元和季婕欢对手帕的归属口径一致,可正是因为如此,或者说还要加上季婕欢对郑连元几乎微不可见的信任与依赖,对童怜而言反而才是坐实他们之间关系的关键。
他正准备回去整理一下晏和裕的供词,可进门之后才发现,季越竟然在他的住处等他。童怜微微愣了愣,继而很是熟练地给季越行了个礼:“微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季越说着,端起身边的热茶小啜一口,又关切道,“朕记得掌印膝盖不好,昨日跪了那么久,现在可还疼着?”
“多谢陛下体恤,尚能忍受。”童怜抬手挥开了要来扶他的苍布,回道。
季越闻言眉头微皱,似有不满:“既然膝盖还疼着,童掌印方才又是去做什么了,竟是这么久了才回来。”
童怜虽然不知道季越生气不满的原因,但依旧如实回道:“昨日臣不巧捡到了端乐长公主的绢帕,只是昨日事务繁忙无所闲暇,今日才得空还给端乐长公主。”
不知童怜的那句话又惹恼了季越,季越的眉头锁得愈发紧了,就连面上都带着几分烦躁:“童掌印得闲?朕倒不知原来往生经只要誊抄上三两遍,便能消去逝者死前的怨恨!”
童怜当然知道自己所抄写的往生经数量,完全达不到季越想要折磨自己的目的。但同样的,他也明白此时与季越发生冲突并不会有任何好处。几乎是在季越开口后的那一刹,童怜再一次跪在了地上:“陛下教训的是。”
现在的季越自然明白童怜此番行为是故意的。他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在意童怜的双膝,起身淡淡道:“还望掌印大人不要太过放肆才是。”
“怜明白。”童怜顺着季越的话继续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季越丝毫不觉得开心反而觉着有另一股挥之不去的怒意萦绕心间。他无暇顾及那一缕奇怪的情绪,只冷哼一声继而道:“既是错了,那自然该罚。依朕看,不如昨夜誊抄的往生经作废,劳请掌印重新抄上五十遍吧。”
“怜遵旨。”童怜应得干脆,就好似没听见季越所说的次数一般。只是这份淡然却让绥宁帝心中怒意奋起,一时竟然也不顾皇室礼仪,直接挥袖离开了。不知是否是童怜的错觉,在季越离开之前,他似乎还听见季越冷哼了一声。
童怜想起自己早已不再灵光的双耳,无奈摇了摇头,并没有将方才听见的那一声冷哼放在心上。
待季越离开,苍布立刻上前几步将童怜扶了起来:“大人您还好吧?陛下、陛下也太……”
“算不得什么。”未等苍布将话说完,童怜出口打断道,“左不过再疼一两日罢了,刚好这两日可以在屋中抄经。”
苍布知道童怜是在提醒自己慎言,可正因童怜此时的阻止,再加之当初长宁军的处境,苍布心中对季越的不满更甚——此时的苍布显然忘了,长宁军落难之时,季越还是个方才出生的七皇子,而季越与童怜之间的关系,除去他们二人,旁人还真说不上什么。
童怜微微摇头,示意苍布住嘴,等坐上木椅才继续道:“这几日不管是谁来,都说我不便见客。但如果端阳驸马来了,就带他来找我吧。”
“是。”虽不明白童怜这么做的具体用意,但是苍布早就已经习惯了事事听从童怜的安排。
姜之渔是在童怜开始抄经时端着汤药去寻他的。看着童怜一手研墨,一手写字的模样,不由咋舌道:“你们俩之间是又发生什么了么?”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童怜头也不抬,似乎是在担心自己分心时会抄岔行。
只是姜之渔和童怜也算得上熟悉,又怎会不知眼前这人是早就将往生经背下来了,于是语气中便更是不耐:“这儿没旁人,你与我装什么蒜呢。”
闻言,童怜不禁轻笑道:“这怎么能算是装蒜?我与他本也没再发生什么啊。”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童怜却是抬起了头,不再装作认真盯着经文看的模样。
姜之渔耸肩道:“我对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也算不上好奇。相较之下,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说着,姜之渔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童怜,在去年入宫前你就变了。当时你说你是想要活下去,那么现在呢?”
“自然还是一样。”童怜答得干脆,就连手中誊抄的速度都未改变分毫。
答完,他不由笑着问,“姜大夫,现在我什么也不做,你觉着我心有怨气郁结于心,说治人难治心;后来我说我想活着了,你依旧只是在诊脉后摇头——你究竟想在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呢?”
姜之渔不答。
他不相信童怜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可每次在他这么询问童怜时,所能得到的也都是些敷衍之词。起初他也想放弃过,可作为医者,他终究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