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215)
其实十一年前的一些细节,哪怕是如巴尔特也记不清了,他甚至不记得当初的季越是否真的在席间,而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他。
先前说那么一句话,也不过只想要从这方面为自己讨回些许面子。只是看着现在季越脸上的笑,如巴尔特觉得他所说的话定然不是在夸赞自己。
因为不知道季越究竟想起了什么,如巴尔特也只能脸带无奈,顺着童怜的话往下说:“不比得南朝的皇帝这般意气风发了。”
季越但笑不语。
若是真叫他开口,季越怕是会忍不住顺着如巴尔特的话应了。可如果自己真的点了头,往下如巴尔特再说什么他可就猜不到了。一番权衡之下,季越最终还是选择了稍微稳妥些的回应。
宴会席间酒过三巡,就算双方心中仍有隔阂不满,但却也因这酒劲儿假意化解了。
于是南朝这边终于有官员提及了匈奴所送来的那封“挑衅函”。
“哪个?”吉仁泰听着身旁像胥的翻译,略带不清醒道,“我们匈奴新旧王的更替,如此大事自然是要写信告知南朝的。毕竟……毕竟与南朝签订和平契约的是之前的匈奴王了。”
像胥自然是将吉仁泰的话如实翻译了的,于是在像胥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同样的猜测:匈奴人这是要提前毁约!
“那不知‘现任’匈奴王是何等想法?”童怜放下手中酒杯,直接越过了吉仁泰,看向假装专心吃菜的如巴尔特。
如巴尔特自然也是感知到了童怜的视线了的。他轻笑一声,将玉著放在筷托上:“我的想法如何,不应当看南朝想怎么样么?”
奇怪的是,这话本应该是与季越说的,可如巴尔特在说话时,视线确实一直落在童怜身上片刻也未曾挪开。
一次两次,童怜也就勉强忍了,可如巴尔特的举动无外乎告诉所有人,相较于季越这个明面上的“皇帝”,他更相信南朝实际上是掌握在童怜的手中。
南朝内本就仍处在季越与童怜互相夺权,谁也不愿让对方高过自己一头的焦灼形势,所有的官员硬生生被分割成了三派。而如巴尔特此时的举动,就好似直勾勾地告诉所有人——在未来,童怜很可能会为了能彻底掌权勾结匈奴。
“够了!”季越看着如巴尔特三番两次对着童怜说些意义不明的话,一时竟不知是气如巴尔特更多些还是气童怜更多。他一拍桌案,怒道,“匈奴现在仍然是南朝的附属国,朕以礼待你,匈奴王,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可以说季越的突然震怒确实将如巴尔特吓了一跳,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巴尔特见好就收,也不再给童怜抛些本不适合与他商讨的问题了,而是对着季越行了个匈奴人的礼节,说:“若是想要重新签订和平条约,我们匈奴要童怜。”
“以南朝让童怜与我们回匈奴,为前提条件。”
作者有话说:
一边写着第三卷,一边去翻第一卷谈和情节的作者略显狼狈。
前两天和一个五年级的小妹妹聊天,她说她们班上有一个男生暗恋另一个男生,并且还给他的暗恋对象写了情书。
听完后作者整个兔都愣了,就……这也太早了吧!他们真的能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么!
第187章 任性
“荒谬!”
“不可能!”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反驳的竟然是季青和。
显然在听见季青和的声音的时候,哪怕是季越都有些吃惊。不过如巴尔特还在面前,季越自然不可能先转头询问季青和,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握住龙椅东西扶手,生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忍不住让人将如巴尔特当场绞杀。
“匈奴王,注意你的言辞。”
季越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思,可是如巴尔特却是充耳未闻。他像是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有多荒谬离谱似的,面对季越的威胁甚至言笑晏晏道:“本王方才所说的,便是我们匈奴的要求,绝无更改的可能。”
在气氛逐渐焦灼间,童怜突然起身。他走到宴席中间,朝着季越微微弯腰,行礼劝阻道,“想来是这夏日的风迷了匈奴王的眼,这酒气上头本也不是适合谈事的时候,陛下先且消消气。”
面对童怜的劝说,就算季越本不愿就这样轻松揭过,但匈奴人尚且在场,他终究是要给童怜几分薄面的。
然而,就算季越愿意不去计较如巴尔特的狂言,匈奴那边却是不想这么快放弃的。
吉仁泰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在一旁的像胥听后轻笑一声,竟是不顾在场还有诸多皇室、大臣,直接开口道:“我们的将军说,南朝现在并不缺一个随时能将皇帝取而代之的官员,既然我们愿意为了绥宁帝除去你们的‘祸害’,绥宁帝又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童怜是南朝的祸害”,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保皇派大臣的共识。可就算如此眼见着匈奴人踩着他们南朝一品官员的肩膀上位,他们心中仍升腾起一份无名的怒意。
原本季越就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匈奴人,现在这像胥所言更是直接戳上了季越的痛楚。他不禁咬牙切齿道:“是谁与你们说童怜是我南朝的祸害的!尔等宵小莫要在此随意造次,来人!”
“陛下!”
就在季越准备唤来侍卫将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匈奴人原地缉拿时,童怜却是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也正因他这一声,宴席上骤然陷入一阵寂静。
童怜深吸了一口气,他未曾想到匈奴人竟是有胆子,直接在宴席上说出自己在南朝的处境地位,这无疑是直接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匈奴人早在他们不知晓的时候,在南朝的朝野上安排了自己的人手。
思及此,童怜只觉得脑袋隐隐有些发胀,眼前的一切在他起身的瞬间模糊成了一片。他不自觉踉跄两步,以指甲深掐入掌心才勉强因为疼痛回神。他缓缓开口道:“匈奴王慎言,童怜自始至终都将留于南朝。”
“就算因为你的……肆意任性,会与我匈奴开战也在所不惜?”如巴尔特略停顿一息思考着措辞,语气带笑道。
童怜抬头,极其认真地看向如巴尔特:“匈奴王大可以试试看。”
童怜过分狠戾的眼神让如巴尔特恍惚半息,继而他像是无视了身居主位的季越,大笑道:“童掌印,我觉得你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本王真挚地邀请你来我匈奴,你且放心若是你来了,本王定然不会因为忌惮时不时便想要了你的命。”
“多谢匈奴王的厚爱了。”在主位上的季越阴恻恻道,“若是匈奴王不胜酒力,那便别喝了,下去醒醒酒,莫要随意在这儿撒酒疯。”
几乎是季越的话音方落,原先在宴席外的侍卫便纷纷鱼贯而入。他们轻弹开了腰间长剑,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则以指尖卡着剑鞘,随时便能拔剑出鞘。
为首的御林军小跑至如巴尔特面前,冷冷道:“匈奴王请吧。”
人家都已经拿着长剑相逼了,如巴尔特自然也没了继续讨人嫌的心。他轻笑着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末了甚至还将酒杯往童怜的方向递了递,轻声道:“这酒,终究是不如我们草原的马奶酒。”
他的声音很低,再加之童怜与他的距离也不算近,童怜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只是童怜没听见却并不代表请他人听不见。
在如巴尔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近乎所有官员皆是恨不得御林军能直接拔出长剑,让匈奴王血溅当场的模样。
这义愤填膺的心绪一直到匈奴人被御林军“带走醒酒”,也未曾平复。官员们似乎都忘了自己原先的立场与童怜相悖,其中一个官员甚至忍不住弯腰走到宴席中间,对着季越行礼道:“陛下匈奴人未免有些太过嚣张,若是谈判失败、盟约破裂,还愿陛下准许微臣带兵出征!”
那个武将的话像是将所有官员点燃了似的,此刻竟是不顾现在还是宴席而非朝堂,竟是纷纷出列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