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218)
“嗯。”季越唯一点头越过凌白朝着主位而去,等他坐好整理完自己的衣袍,这才开口继续道:“这次议和匈奴那边情况如何?”
闻言凌白心中不禁疑惑,先前童怜与他分别时分明说了要去宫中汇报情况,可瞧着季越现在的模样,像是童怜未曾来过皇宫似的。
可季越毕竟这么问了,凌白为人臣子自然是不能不回答的:“无论我们提出怎样的条件,匈奴王接不肯应答,只询问童大人是否是愿意随他去匈奴了。而且……”
察觉出凌白话语间略带勉强,季越皱眉问道:“而且什么?凌爱卿直说便是。”
得了季越的首肯,凌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道:“如巴尔特直言了掌印在我南朝的境遇,甚至说全朝上下无一人不想他身死魂消,说匈奴定然可以护他平安无恙、直至寿终正寝。”
季越双眉紧蹙,他甚至可以想象如巴尔特在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气,可正是因为如此童怜先前的主意才更让他恼火——他不信童怜瞧不出如巴尔特对他有多么执念。哪怕此刻只是因为权宜之计,可对于如巴尔特来说,只要有这一次的点头,最后他定然会如同鬓狗一般,势要在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思及此,季越不禁叹出一口浊气。他略带头疼地闭上双眸,挥手道:“朝中奸细查的如何了?”
虽说凌白早就做好季越这么问的准备了,可当他真的听见这句话时,额间依旧划过一两滴汗珠。
他深吸了口气,说:“回陛下,时间还是太短了些,微臣至今……仍然一无所获。”说着,凌白直接弯腰拜了下去,“还请陛下再给微臣些时间。”
其实这回答倒也算是在季越的意料之中。这两年南朝的官员更替速度太快了,很多人乃至他都还没来得及摸清底细,更别说前几日才骤然接到暗旨的凌白了。
“此事朕会让其他人去查的,凌爱卿这两日专注于与匈奴那边的谈和交涉吧。”季越思考一瞬,继而道。
虽不知道季越为什么突然改了旨意,但是至少于凌白而言这并不是坏事,甚至在接到季越新的指令后,凌白还有一瞬的如释重负。他说:“先前微臣所整理的卷宗可需要一并移交?”
“嗯。”点完头,季越呆愣片刻,过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开口,“凌爱卿若是一会儿无事,便替朕去一趟童府吧。”
“童府?”凌白下意识应道。
季越已是无力再说下去了,他像是累极,整个身子往后一靠,抬手挥了挥:“孟苋,送送凌大人。”
即使凌白仍是满心不解,但季越现在显然没有与他解释的闲心,在瞧见孟苋后他也很是自觉地对着季越行了一礼,然后便跟着孟苋离开了。
两人走出了近十里,几乎是快到宫门口了,孟苋才终于停下脚步,极小声地在凌白耳边道:“一会儿若是童府里的人问起哦,还请凌大人莫要与他们提起陛下。”
闻言,凌白的第一反应便是童怜与季越吵架了。他从荷包中取出几两银子,悄悄塞到孟苋手中:“还请公公明示。”
孟苋微微摇头,将凌白递来的碎银推了回去,又瞪了周围的侍卫小太监两眼,确定他们不会突然回头,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这才稍直起腰杆儿,凑到凌白耳边道:“陛下先前气急,与童大人之间闹了些矛盾。童大人……童大人身子骨弱,现在又落了雨,回去怕是会病一场,如果大人见童府人手不足,便与奴才吱个声儿,奴才好派人将御医请去。”
原先凌白还只是觉得或许只是童怜与季越意见相左,于是吵得不太愉快,可听着孟苋的话,这才意识到先前自己或许是想的太简单了些。凌白有些想问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也知晓,孟苋定然是不会将之前所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知他的。
凌白深吸了口气,一时间也顾不得与孟苋继续客套了,只一点头,说:“如此便劳烦孟公公等等我的消息了。”
见凌白应下,孟苋心中所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些:“诶,凌大人路上可小心些。”
原先凌白还希望着是孟苋太过小题大做,可当他真的到了童府,这才发现孟苋所说的分明是太过含蓄了!
凌白还记得上一次童府入这般乱作一锅粥的情景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可是那时的氛围与现在似乎还有些不同。
婥月往来与小厨房与童怜的寝房之间,小姑娘脸上满是泪痕,分明才擦了脸下一瞬眼泪便又下来了;童府中的两个大夫皆是眉头紧锁,一人似乎是在写药方,而另一人则拿出了银针包。
凌白在小院中环顾了两圈,终于寻到个还算清闲的拾六,可是他方才走到拾六面前,紧接着便听到拾六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那个白眼儿狼让你过来的吧?”
听见那个不算熟悉的称谓,凌白还犹豫了片刻,待他回神后这才明白拾六所说的那个白眼狼正是绥宁帝。
可孟苋毕竟在他来前提醒过,凌白稍犹豫一息,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童大人怎么了?”
显然,拾六是不相信凌白的话的,听见凌白的问题,他冷笑一声反呛道:“托那个白眼儿狼的福,如巴尔特收拾收拾就能把尸体带走了。”
凌白自动忽略了拾六话语中的嘲讽,问:“他与陛下之间都发生什么了?怎么……怎么竟闹到了这个地步?”
“这就要问他们俩了,我怎么知道。”说着,拾六疯狂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拾六你要去做什么!”就在拾六即将离开小院时,原本还在寝屋内的姜之渔突然走了出来,呵斥道。
拾六心中本就憋着团火,现在正是看谁都不爽的时候,听见姜之渔的声音也也是不耐烦地说:“去找乐丘切磋一下。”那说话的语气,别说是单纯的切磋了,就算他说的是去将季越宰了怕也是没有人会怀疑。
姜之渔说:“滚回来,别在这儿添乱。”说完,他又转头对着壹拾吩咐道,“壹拾看着拾六,除了小院那儿都别让他去。”
拾六正准备出口嘲讽,紧接着就瞧见那一根筋、除去童怜,对其他人的命令一概当做听不见的壹拾朝着姜之渔点了点头。
姜之渔见状也是微微点头,继而朝着凌白走去:“凌大人也不必与我说那些客套的了,我只想问皇帝对你说了什么。”
虽说凌白是知晓姜之渔只是童府中的大夫,可莫名的,在对上姜之渔视线的那一瞬,凌白却是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孟苋先前同他说的话复述了出来:“陛下说,若是你们人手不够,可以去寻他找御医。”
这显然便是姜之渔想要的结果。听完后姜之渔点了点头,又对着拾六吩咐道:“既然你现在无事做,那就与凌世卿一起去宫里一趟将何太医请来。”
作者有话说:
不要随便在房间里放百合,不然你回房间就有种进病房的感觉(强颜欢笑.jpg)
因为佩佩不能在评论区和作话指路车,所以之前一些比较有指向性的评论孩子删掉了,还望见谅
第190章 珍视
其实在童怜离开时,季越便猜到童怜的状态定然不会太好,但是当他真的看见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的童怜时,心中丝丝缕缕的懊悔便像是能化为实质一般,将他一点点包围缠绕。
只一瞬间他就像是被包裹在茧中的虫蛹,对“茧”外的一切感知都降到最低,满心满眼都只有躺在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童怜。
“看够了就让让。”
季越还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中,不知不觉便在床榻前站了许久。他身后的姜之渔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姜之渔本就是江湖中人,虽然跟了童怜但是对皇权依旧没有大多数人那般敬畏。
被姜之渔这么一提醒,季越才想起自己属实有些妨碍姜之渔他们了,即使姜之渔语气不善,他依旧没多说什么,只是挪动脚步将童怜床榻边的位置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