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43)
景帝也没想到童怜会直接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他看着童怜的眸子微微眯起,批阅奏折的手也停了下来,转而伸向了一旁的杯盏。
童怜吸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着继续说:“前些日子,奴才在睡梦中骤然惊醒,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地疼,一开始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等那阵儿缓过来了,这才发现疼的并不只有肚子。第二天,就是前日,童正初突然叫奴才去他那儿,然后问昨夜睡得如何,奴才觉得不对劲,但是却也不敢细问,后来童正初才说是他给我下了毒……”
既然景帝已经派人调查过自己了,那么童怜自然是不可能将所有事都瞒下的,最容易保全自己的方法,便是将半真半假的消息告诉景帝。而自己身上最能让景帝放心下来的,自然是童正初所下的,那个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有解药的毒。
听到这儿,景帝沉思片刻,给一旁的季桓打了个手势,让他去派人将何太医叫来,而后便“嗯”了一声,示意童怜继续说下去。
得到景帝的示意,童怜也不敢耽误,他浑身一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打着颤儿:“童正初和我说,他自己也没有解药,但是毒发的时候会一次比一次疼,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身不如死,除非……”童怜说话时语无伦次的,即使此刻他面对的是景帝,但是却还是下意识地说了“我”。
好在景帝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能完全听他的话,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我听话,他就能定期给我抑制那种毒发作的药。”
景帝又问:“你答应了吗?”
“答……答应了……”童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
“他要你去做什么?”
童怜听了,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景帝,在和景帝目光相对的时候,童怜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断地头磕在地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由自己的脑袋一次次撞在地面上:“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
听着童怜一次次的求饶,景帝眉头微皱,语气中也带着些许不悦:“你答应了什么?若是不说,朕现在就送你去死!”
童怜像是被景帝的话吓到了,这下他甚至连磕头都不敢继续磕,死死地将额头抵在地上,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最终童怜心一横,将双眸一闭,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似的,开口说:“童正初他……他让奴才去……去杀了小殿下!”
许也是因为心中实在太过害怕,童怜一时间也没控制住自己说话的声音,与其说是“说”,这句回答倒不如说是“喊”出来的。
听了童怜的话,景帝像是即将忍受不住自己的怒意。他下意识地想要抄起桌案上的纸镇扔向童怜,只是一旁的季桓在发现景帝的意图后立刻出声阻止:“父皇息怒。若是童怜答应童正初谋害小七,那么当初我们所寻到的也未必会是童正初的尸体啊!或许,童怜并未将事情说完呢?”
景帝一听,也觉得稍微有些许道理,于是他将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怒意在一口口凉茶之下勉强被压了下来,可即使如此景帝的脸色却依旧不怎么好看。
“你继续说下去吧。”景帝说。
“是……”童怜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殿下待奴才很好,不似童正初那般不将奴才当个活物,所以奴才这次并不想听他的。只是童正初却道,就算奴才不乐意,他也会派人将小殿下抓起来,届时若是落到了他们手里,小殿下是否能留有全尸便不一定了。然后奴才便听见殿外有侍卫说,坤宁宫有刺客。”
童怜说着,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哽咽:“小殿下是奴才的主子,若是小殿下出事,奴才又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于是奴才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将童正初腰侧的剑拔了出来,竟是直接将他杀了……”
说到后面,童怜的神色已经多了几分茫然,就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后,景帝略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朝着童怜挥了挥手,让他一人离开,而后把替童怜诊完脉的何太医留了下来。
就在童怜离开御书房的那一刻,先前的胆怯全部被他收起,就好像刚刚两股战战的那人不是他似的。
他用余光看了眼紧闭着的大门,伸手将腰间的荷包荡起,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朝朝:我超怕的
朝朝:我装的
景帝:我,小丑,打钱
第40章 林祥
离开御书房后,童怜用余光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跟着的拾六,脚步丝毫不停,直接走向了坤宁宫。
拾六本身就是暗卫,如果不是他刻意想让别人发现,就连童怜而言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的具体位置的。而此刻显然就是拾六有事情想要找他说了,只是童怜此刻却是不愿意停下来听拾六的汇报的。
原因无他,单纯想要报复拾六的强买强卖罢了——即使这件事最终 的得益者就是童怜自己。
拾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是童怜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的主子,自己就算再有不满,也只能憋着然后静候童怜消气。
在回到坤宁宫后,童怜先回了一趟自己的住所,而后才好似终于消了气,在床榻上坐下,开口道:“有什么事。”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拾六莫名的松了口气,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童怜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极其真诚地问:“为什么你每一次都喜欢从房梁上跳下来?”
拾六:“……”好的,看来某个人现在还没消气。
好在呛完拾六之后,童怜也不再继续计较了。他干咳两声,问:“想和我说什么?”
“这上面记录着之前童正初之前的势力,你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届时也更容易安排命令。”拾六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
童怜打开信封后,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地契之外,还有一个大抵拇指大小的、金灿灿的印章。
他取出印章看了看,发现印章底的图案正是一只腾蛇,和他们身上的刺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相较于印章底部 的图案,他们的刺青反倒更像是由它演变而来的。
见童怜一直在研究那枚印章,拾六开口解释:“腾蛇是他们的信仰图腾。他们是唯一一个不用龙做图腾的朝代。”他继续道,“那个是皇室私印,应该是每一个皇室成员都会有一个,而这枚就是童正初的。如果要下什么任务,只需要将那个印章盖在纸上便好。”
“不怕被人发现?”童怜反问。
拾六摇头:“至少目前没有,如果你担心可以用别的来遮掩一下。童正初之前也会这么做。”
童怜点头:“还有别的事么?”
听到这儿,拾六自然也知道童怜是在赶自己走了,于是很识趣地摇了摇头,一个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显然是因为刚刚童怜问他为什么总是从房梁上跳下来,所以这次才换了个躲的地方。
童怜将那些地契都看了一遍,虽说他长居宫中,对那些产业都并不了解,但是就其中几家,就连他都时不时会有耳闻。
想来童正初为此也付出了不少工夫经历,只是最后却只是为人作嫁。
待将那些产业全部了解过后,童怜小心翼翼地将地契藏好。只是下人房拢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亩三分地,而且还有个立场不明的林祥与自己一起住着,且不说别的,但是要时不时防着林祥就已经足够麻烦了。
看来要寻个机会……
在侍候季越读书的林祥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凉飕飕的,只是这感觉只持续了一会消失得一干一干二净。
“或许只是错觉吧。”林祥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看着还在看书的季越,笑着问,“七殿下有什么想吃的么?需要奴才去小厨房给你拿些什么?”
季越方才才因为偷跑出去玩儿被皇后抓包了,甚至还将抽背的时间提前了近一个时辰。此刻季越只恨不得书上的内容能全部塞入自己的脑子,哪儿还有空思考要吃什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