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4)
“曾太傅离开前还同我夸了越儿呢。”皇后笑道,“臣妾想着这两日越儿读书的确用功,于是便将他放出去玩会儿了。”
“就是就是。”季越立刻跑到皇后身边,躲在她身后小声控诉,“父皇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同母后告状?”
景帝听后故作严肃:“朕可什么都没说,越儿怎么平白诬赖朕?”
季越皱眉。他想反驳,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正当他想要将救助的目光投向童怜时,却蓦地想起先前童怜所说的:让自己不要在景帝面前同他显得太亲密的话语,于是失去了外援的季越便只能一个人奋斗思考。
只是,虽然季越并没有完全抬头,他下意识的举动却是完完整整地被苏志安看在了眼里。
三人一起用了膳,景帝便借由尚有未处理完的公事,吩咐完季越莫要懈怠功课,随后便带着苏志安去了养心殿。
“苏志安,你说就童正初的事儿,童怜知晓多少?”景帝看着季桓送来的密函,似是无意间提起。
苏志安替景帝研墨的动作不停,只是在稍加思考之后开口:“若是说童怜完全不知,奴才也是不信的。只是奴才同童正初共事许久,也是见过些他在陛下背后所作之事,就他的性格而言,恐怕也不会将自己的那些事儿告诉任何人。”
“那照你的意思,童怜究竟是知晓还是不知晓?”景帝故作不解,“而童怜这个人是可信的,还是说……”
苏志安是明白景帝的意思的,他像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频频将视线落在景帝身上,随后又忍不住撤去。景帝被他吊着烦了,挥手道:“你且说着。”
得了景帝的命令,苏志安这才开口:“陛下,您觉得就当初七殿下坠湖一事,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作者有话说:
晚上不知道几点还会有一更~
第30章 雪兔
“你的意思是……”景帝双眸微眯。
先前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童怜救季越的动机,只是那会儿他尚未觉得童正初有什么不对,所以自然也没有将这件事往童正初身上想。现在想来,当初他们逼问福海时,福海也并没有供出幕后主使。若是童正初将福海的家人拿捏在手,那么让一个小小太监自尽,好保全自己实在简单。
苏志安见景帝明白了,往后退了一小步,弯腰道:“先前陛下抱着七皇子入殿时,奴才瞧见童怜不知在想些什么皱起了眉,而后七殿下便……便做鬼脸想要哄童怜开心。而后再您同皇后娘娘谈天时,在陛下让七殿下寻出污蔑证据的时候也是。七殿下下意识地便朝着童怜的方向抬头,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才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说完苏志安略微抬了点儿头,看了眼景帝的脸色。见他尚在思考自己话中真假,于是便趁热打铁道:“陛下七殿下涉世未深,又被您与皇后娘娘宠得带了几分天真。若是在寻常百姓家中还能算得上是一桩喜事,只是这宫中毕竟不同于民间啊。”
待苏志安将这话说完,景帝眉头微皱,神色不愉:“你是觉得自己在生活得更久更久些,所以先下是在拿你的那些宫中经验来劝解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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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景帝生气,苏志安立刻跪地道:“奴才绝无此意啊,奴才……”苏志安也不知应该怎么挽救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苏志安直接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单是听那声清脆的声响,就能知道他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不过这一下也算是消了景帝大半的怒意。
景帝捏着自己的山根,朝着苏志安一挥手道:“罢了,你起来吧。茶凉了,你再去给朕沏杯热茶来。”
听了景帝的命令,苏志安也顾不得还疼着的脸,起身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待苏志安离开之后景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在苏志安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先前自己曾让林祥盯着童怜的举动。而这个主意,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是童正初见自己怀疑童怜时提出的。
等自己真正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景帝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在许久之前童正初就已经暗暗渗漏了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能影响到自己的决策。
景帝敛下一半的眸子,重新将视线放在了季桓送来的那道密函之上。
户部侍郎之一文松,疑似被童正初收买,在两日之前有一黑衣人趁夜色潜入文松府邸内。腰间印有蛇形图腾。儿臣已将图腾大致模样绘于另一张纸上。
看完这短短的几行字,景帝眉头紧锁,将密函中附带的另一张纸拿出。季桓虽说是武将,但是身为皇子琴棋书画即使不通也总归是会一些的,于是这张图临摹得倒也不算失真,至少是能看出上面究竟画的是什么的。
看着纸上一只盘旋着的长着羽翼的巨蛇,景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前朝的那个腾蛇图腾的?
虽说有关前朝的书籍大多都被太祖皇帝烧尽,但是皇室中自然还是有些许留存的,这其中就包括了这腾蛇图腾。要知道,这腾蛇图腾大多都是在一些暗卫奴隶身上刻下的。虽说它们大致相同,但是在细看之下便能发觉出些许差异,而季桓就很好地将这点儿差异画出来了。
而景帝也是从这些许不同中看出,这图腾与前几日刻在童怜身上的略有不同。若是说童怜身上的是奴印,而在深夜鬼鬼祟祟去文松府上那人身上的便是暗卫印。
童正初……
景帝眸子微眯,心中怒意翻涌。
“陛下,茶沏好了。”就在景帝即将压制不住心中怒意之时,苏志安正巧将热茶端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于景帝手侧,而后又忍不住劝:“陛下夜深了,不若早些休息吧。夜中看奏折伤眼。”
景帝此时也已然没了继续看奏折的心情,他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口茶,随后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苏志安来替朕更衣。”
见景帝愿听自己的劝,苏志安自然是高兴的,应了声是便拿着将案台上的烛火熄了,随后更是加快了步子跟在景帝身后。
待衣衫换好,景帝躺在龙床上,借着月光看着头顶的明黄色床帐,想着那些个糟心事,只觉得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或许朕是真的老了。”景帝叹了口气,“只是老七尚且年幼,子晋的一颗心已然被边关拴住,这偌大江山还能交给谁呢?”
被景帝念叨着的“老七”,此时也是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日季越睡的一直都比较早,只是今日却不知为何,不管他怎的翻身都睡不着。
季越噘着嘴,下意识便想喊童怜,只是他的嘴刚刚张开,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季越便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哪怕是童怜都已经回屋睡了。
“哎。”季越叹了口气,最终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瞧着在窗棂上摆着的雪兔子,似乎是自我说服道,“就去玩儿一会儿,一会儿困了我马上便回来睡觉。”
他嘟囔了两句,随后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下去。虽然季越知道今日睡在耳室的是林祥,而林祥半夜若非是走水了,不然怎么也是醒不来的,但是他心中却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一步,两步,三步……
季越紧张得不自主放缓了呼吸,从桌边搬来了个板凳,又披着被子踉踉跄跄地爬上凳子,将双手放在窗户边儿上用力一推。
木质的窗户被他推得发出“吱嘎”的一声,冷风也从这一条缝儿里吹了进去,冻得季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呀。”季越说着忍不住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只是站在凳子上的季越突然发现,若是自己的双手都攥着杯子,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去将窗户推开?犹豫片刻,季越最终决定还是放弃被子的一角,小心地将窗户推开,把雪兔子偷进来比较重要。
说做边做,季越松开自己的右手,小心且用力地将一边窗户推开。随着他逐渐用力,窗户也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而季越在将窗户推开一只手臂宽的时候便立刻收了手,然后将自己的右手往外一送,准备去摸放在另一扇窗户后面的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