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80)
诚然,童怜带来的消息足够令人震惊,但是相较于他后来所说的话,更让季岑惊讶吃惊的却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见季岑悠悠回神,童怜浅笑:“不知微臣的这份消息,对您可否有所帮助?”
再次听见童怜的声音,季岑干咳一声,说:“本皇子知晓了,只是……”季岑将视线落在了童怜被面具遮挡的那半张脸上,“大人,既然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了,那又为何这般遮掩?”
“这个么?”童怜将手放在银色面具之上,却并没有如季岑所愿地将面具摘下,而是轻笑道,“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您自然会知晓微臣的身份,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童怜起身道:“夜露深重,陛下保重龙体。”
季岑皱眉,正想将童怜叫住,但他起身的那一刻,拾六直接将剑挡在了他面前:“五皇子,且留步吧。”
一声略带嘲讽的“五皇子”彻底将季岑拉回了现实。
是了,他现在还只是个皇子罢了。
季岑双手握拳,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两人,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愤懑——如果自己此刻已经称帝,如果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人是自己,那么又有谁敢不听他的话,将他视若无物!
然而季岑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了五皇子府后,先前还一脸冷淡的侍卫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可惜不能回去看看,现在季岑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拾贰脸上也满是笑意:“我看那季岑方才就差直接上去将你俩砍了。”
计划了全局的童怜挑眉道:“准备去一趟冯府吧,今夜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呢。”
相较于五皇子府的草木皆兵,冯府却如同一具空壳,随意都能来去自如。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一个人在屋中坐着,面前摆着两个已经空了的酒坛。
童怜来到时看到眼前这场景,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个银色的半脸面具,只露出一个鼻尖,以及一截下颌。冯程轩一时看呆了,就连自己房中突然多了个人也没多问。
走近了那股酒味便更明显了,童怜不自觉地皱眉,随手夺过桌上的酒坛,直接将它往地上一砸:“我倒是没想到,新上任的户部侍郎竟是个只会喝酒的废物!”
即使听见了面前那人的骂声,冯程轩已经被酒精浸了的大脑依旧没能反应过来。他紧锁眉头,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想要竭尽所能地看清面前那人的模样。可除了一团模糊的人影,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然而,见冯程轩没有反驳,童怜心中倒是真的升起几分怒气:“先前我还听说过些许传闻,说冯尚书家的大儿子才貌双全,若是能入朝堂必当有所作为。今日看来可当真是开了眼。对你的传言都已经离谱至此,估计冯尚书也并无百姓口中那么大公无私!”
就在童怜将这话说完的时候,先前还一直醉醺醺的冯程轩却像是突然醒了神。他晃晃悠悠地走到童怜面前推了他一把却因为自己醉得实在太厉害,不光没推动童怜,他自己还一头向后栽去,若不是他扶了一下桌子,恐怕会直接摔在地上。
“你……不准你这般污蔑父亲。”冯程轩醉醺醺地说。
“污蔑?”童怜的言语神态中皆透露着些许不屑与轻蔑,“我说的不过是我心中所想。你现在这模样,难道还不够窝囊么!”
冯程轩像是完全没有听清童怜的话,他强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极其用力的将手往某个方向送出:“我父亲……他们都说我父亲是被水流卷走的,就连皇帝都是这么认为的,还故作慷慨的替我升了职。可这一切,不都是季岑的一面之词么!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断定父亲就是失足落水?又有几人瞧见了!”
冯程轩说着,眼睛渐渐红了,好似下一秒就会有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冯程轩只是恶狠狠地用衣袖将泪水擦去,略带哽咽道:“还有……簌簌。”
童怜冷眼看完了冯程轩发泄的全过程,等到他稍微安静些了才终于开口:“是。就是季岑害的冯尚书与冯小姐。可就算你知晓了真凶,你又能做些什么?”
在童怜口中听见答案,冯程轩噌地一下抬起立刻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童怜说着朝冯程轩伸出一只手,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笑意:“我现在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你要么?”
冯程轩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毅然决然地将手放了上去。
哪怕酒醒后他便会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冯程轩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这唯一一个可以给父亲和幺妹的报仇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一定要早睡,一定一定不要熬夜,不然会烂脸的!明天去复诊,希望接下来吃的药能少些(安详jpg.)
感谢【卡Q因YYDS】的鱼粮~mua!
第73章 后悔
翌日冯程轩酒醒的时候,屋中除了他已经再无别人。若不是桌案上放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银色半脸面具,冯程轩或许真的会以为昨夜所发生的皆是他的梦境。
“大人,今日可要去上早朝?”门口的小厮敲门询问。
冯程轩下意识抬头,便看见朝阳缓缓升高,他站在窗边,感受着阳光一点点将自己笼罩。屋外的小厮还以为他尚未酒醒,又敲了敲门抬高了声音:“大人,您醒了吗?需要奴才进去么?”
“不用了。”冯程轩说着抬手搓了搓脸,又轻拍了两下,“去将我的朝服拿来吧。”
那小厮是从冯程轩升官之前的贴身小厮了。他也曾见过冯程轩意气风发的模样,所以在面对整天喝酒的冯程轩时,也比旁人更加心疼。原先他也只是照例来问一句,可没想少爷竟是自己想通了!
“是!”小厮立刻应下,就好像只要自己晚上一秒,冯程轩就会反悔似的。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热水与朝服一并送来了,“大人您先洗漱更衣,奴才去让厨房给您备一碗醒酒汤,一会儿您去上朝的时候也能舒坦些。”
对此冯程轩也并无异议,只是在小厮离开之前,他忽然开口:“池农,这几日辛苦你了。”
冯程轩一蹶不振,冯玉书的葬礼事宜也都是池农操办的。虽说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池农也都会来找冯程轩,毕竟他才是冯府现在的家主。但那会儿的冯程轩不是在喝酒买醉,便是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无奈之下池农也只好替冯程轩下决定,那段时间,不少冯府的家奴都明里暗里说他是仗着冯少爷以前待他的好,打算趁着现在的情况翻身做主了。
池农脚步一顿,吸了吸鼻子说:“大人以前待奴才好,现在奴才自然要回报大人才是。”
“嗯。”冯程轩点头,“你去准备醒酒茶吧。”
池农应了声便出去了,而冯程轩则走到桌子边,拿起了那张银色的面具。可是当他将面具拿起后,才发现面具之下竟然还压着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展开,那其中所写正是季岑将冯玉书推入洪水之中的事。冯程轩虽说一直怀疑季岑,但是当他看见这纸条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由大骇。写纸条的人似乎也是担心他不相信,还在末尾附上了一个地址,说若是不信,可以去那个地方寻人。再多的话那人也没写,可即便如此,冯程轩对纸条上的内容也已经信了八分。
原因无他,皆因为那个地址正是冯玉书至交好友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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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突然发病,童怜并没有赶回宫中,而是歇在了云来客栈。或是夜里耗费太多气力的缘故,童怜白日里差点没能起来,等他匆忙入宫的时候,早已过了往日叫季越晨起的时辰。
“怜怜你今日起迟了。”季越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看着童怜。他从未和童怜发过脾气,哪怕是此刻自己差点误了上课的时辰,心中忧虑的还是童怜的身体。
见季越面上不愉,童怜自然也不会刻意贴上去调笑道歉,只是弯着腰请罪道:“还请小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