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90)
说这话时,童怜的嗓子已经好些了,至少不再像刚苏醒时那般沙哑了,但却还是忍不住闷咳两声。白芷下意识地想要去扶他,然而童怜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白芷低头看了眼自己伸出去一半了的手,然后又讪讪收了回来:“咳咳,若是你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离开吧。换药方的事我会同师傅说的。”
童怜点头:“劳烦了。”
“还好还好。”白芷勉强扯动嘴角。
同白芷客气完,童怜也不准备在太医院久待。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果然见桌案上放着一个油纸包。
童怜微微松了口气,重新换好太监服后将那份凉透了的油纸包放入怀中,朝着季越的寝殿走去。
因为已经逐渐入冬,天色暗下去也早了许多。童怜裹紧了外袍,但是依旧能感受到不断有寒风往自己的衣衫里头钻。
“看来明日要下雨了。”童怜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不由叹了口气。童怜刚说完,便有人直直冲入他的怀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两步。
季越抬起头,兴冲冲地说:“怜怜!今日太傅夸我了!”
“是么?小殿下真厉害。”童怜说着,从怀中取出糕点,低声道,“这是今日我从宫外带来的,小殿下且尝尝,同御厨做的不太一样。”
“真的?”季越的眼睛突然亮了,只是还没等童怜将油纸包打开,季越便退后了两步,见周围没什么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拉起了童怜的手,说,“怜怜,我们去小书房。若是一会儿孟苋用完膳回来,瞧见了我们俩站在这儿聊天,肯定又要去同母后告状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越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嫌弃,甚至还极为夸张地耸了耸鼻子。
见状,童怜忍不住笑了:“是么?小殿下不喜欢孟苋?”
“不喜欢。”季越一边带着童怜回屋,一边很不客气道,“孟苋没有怜怜聪明,很多时候都呆愣愣的,只有告状的时候激灵,只要是我不想让母后知道的,他全部都会告诉母后。不管我怎么不让他说,他都不会听。”
童怜之前是查过孟苋的,只是就季越的这句话,反而给童怜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所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一样。童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很坏!”季越总结道,“怜怜你也少同孟苋来往。”
“好。”童怜应道。
作者有话说:
我爹这两天的日常:饿不饿呀,要不要吃宵夜啊,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报销
我:……减肥计划无疾而终
第81章 功课
有了童怜的“帮助”,季岑很快就将博乐坊收入了囊中,而与此同时何太医也带着刚琢磨出来的新药方找上了童怜。
看着面前内容截然不同的两张纸,拾六不禁道:“都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童大人你可真与众不同啊。”
“这不是挺好的么。”说着童怜从袖中取出两支竹简。
南朝造纸业发达,其实已经很少有人使用竹简传讯了,不过也不知冯程轩怎么想的,送到童怜手中的大多都是一支支的竹简,这位“声名远扬”的年少侍郎,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在竹简末端雕了花。
“看来冯程轩比我想象的还有用些。”童怜看完竹简上的内容,随意将其丢给拾六。
拾六也早已习惯了,他甚至懒得看上头的内容,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将竹简上头的字削去,又问:“这次的花要一并削了么?”
说着,拾六微微移开拇指。若是童怜要将花削了,那么冯程轩便会换个样式,下次再将其雕上去;若是不削,冯程轩自己也会重新刻朵同品种,但其他姿态的花。
说实在的,拾六实在不懂他们那些墨客文人心中所想。
“留着吧。”童怜懒懒打了个哈欠,那双眸子里盛着些水珠,顺着一次阖眸自眼角滑落,“明日便能换药了吧?”
拾六看了眼宛若垂泪的童怜,又重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虽说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冯程轩会用这种方式给童怜传递消息了。
“啧,妖妃。”拾六突然下意识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再加上童怜本就有些昏昏欲睡,于是也没听清拾六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小小地“嗯”了一声。只是,拾六耳目本就比一般人好上不少,自然是听见了童怜的那一声应答的。
一时间拾六只觉得尴尬万分,他一人的尴尬。
不过现实并没有让拾六尴尬多久,只一会儿功夫童怜便彻底睡熟了。见状,拾六不由叹了口气,很是熟练地替童怜将烛火吹了,而后便离开了。
或也是前一日歇息得早,翌日童怜难得起了个早。在看见初升的太阳时,童怜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不过在短暂地愣神后他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洗漱更衣后出门去了耳房。
在听见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孟苋立刻被惊醒了,只是他的头发因为睡软榻还翘起了一小撮,再加上他过分警惕的神情,反倒显得有几些滑稽。
在看清来的人是童怜之后,孟苋这才收回了方才的凌厉,懒懒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童公公,您怎么来了?”
童怜自然没忽略孟苋刚才那一瞬的表情,只是他却依旧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今日难得起得早了些,这几日都是你在当差,便想着来替你的班,好叫你能回去睡得安稳些。”
若是听到这话的是林祥,估计谢恩都来不及,但孟苋却没像林祥那样,反而散了困劲儿,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将童怜上下打量一番。
“嗯,那就麻烦童大人了。”似乎是发现童怜今日的状态尚可,孟苋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同意。
待孟苋离开,童怜一敲软榻,很快便有一个人影落在他面前。
“大人。”零九单膝跪地,低着头不去看童怜,模样是十足十地恭敬。
童怜倚着软榻坐下,微微敛眸回想着自己与孟苋接触时的所有场景:“你可觉得孟苋可疑?”
“属下不知。”零九回。
这个答案到是有些超出童怜的意料范围了,他轻笑道:“哦?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这‘不知’算是个什么答案?”
零九继续道:“属下确实觉得孟苋不对劲,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并无任何凭据,所以便是不知。”
再加上先前自己派人去查的时候,那过分正常的资料,童怜总觉得自己应当是有所遗漏,但是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之前所用的药,以至于不管他如何努力回忆,最终都是一无所获,更甚至会觉得头疼难忍。
感受到自己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童怜果断停止了回忆,而后吐出一口浊气,说:“让人再去将孟苋调查一边,这次记得加上他在宫中所遇到的宫女太监,以及他都在哪儿当过什么差。”
“是。”零九应道。
吩咐完,童怜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便起身整了整衣衫,准备去唤季越起床。“对了。”童怜停下脚步,回头道,“零九顺带同拾六说一声,叫他将花削了再把东西给人送回去。”
童怜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零九却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后,便再一次消失在了耳房中。
当季越意识到来叫自己起床的是童怜时,他甚至还愣了两秒,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在自己的腿上拧了一把,而后毫无意外地因为疼痛嚎了一声。
看着季越这孩子气的举动,童怜不禁笑了:“小殿下这是怎的了?担心自己一会儿再栽回榻上睡回笼觉么?”
季越摇头:“怜怜我觉得似乎好久没看见你了。”
童怜一边给季越拧着洁面的巾布,一边道:“昨日不才见过么?哪儿来的‘许久’。”
“那不一样。”季越说完端起手中的杯盏含了口水,带漱完口、将嘴里的水都吐了这才继续道,“怜怜你已经许久没来唤过我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