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89)
果不其然,谢涵右手才碰上剑柄,剑身就嗡嗡乱动起来、不受控制起来。
“叮――”青年伸手弹了弹剑身。
“嗡――”片羽颤动了下,就平静下来,宛如一把死剑。
老者:“……”兵中君子的骨气呢?
他怒不可遏冲过去要夺剑,“闻人昧,你对片羽做了什么?”
闻人昧?
他竟然是闻人昧?
剑圣闻人昧!
霍无恤瞪大眼睛,应不肖是成名几十年的铸剑大师不该这么年轻,难道闻人昧就不是成名几十年了么?那是让无数剑客高山仰止的存在,那是二十年前就剑道封圣的存在。
但他还没想完,便听剑圣大人特别“不圣”地道:“收起你那我好像奸污了一把剑的表情。”
应不肖:“……”
谢涵抿嘴一笑,平举片羽,恭敬递上,“冶子息怒,小子并非前来盗剑,刚刚只是顽笑。”
应不肖……应不肖拿过片羽,脸色好了不少,冷哼一声,“不是来盗剑,难道是上来看星星的么!”
谢涵恍然,“望帝山高,立于其上,手可摘星辰,确实是观星的好地方,冶子高见。”
应不肖:“……”
“当然,小子没有冶子这样的雅兴与情操。”谢涵又悠悠道:“小子是上来拿一样东西的,一样对小子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却被人偷偷拿来放您枕下……”
他没说完,应不肖就断然道:“这不可能!”
闻人昧却道:“昨晚确实有人偷偷潜入你的房间。”
应不肖:“……”他抱着片羽怒瞪闻人昧,“那你不告诉我!”
“你只是请我来帮你守剑的。”闻人昧淡淡道。
应不肖:“……”
“去拿东西罢。”闻人昧淡声道。
应不肖“呵呵”一声,“凭什么?”
闻人昧道:“你说的守剑报酬,到现在还没给我,该收点利息了。”
应不肖:“……”
见对方不动,他又道:“还是我亲自去拿?”
应不肖脸色瞬间青青白白,看谢涵一眼,“你和他什么关系?”
“吾家小辈。”闻人昧伸手摸了摸谢涵毛茸茸的发梢。
谢涵侧一步躲开,捂着发顶,“你手刚刚沾了土哎。”
片羽剑尖本插土里,闻人昧刚刚拿手指夹了剑尖,但……他的手依然莹白,哪里有一点土灰。
闻人昧收回手,瞥旁观应不肖一眼,“你果然是想让我亲自去拿吗?”
应不肖……应不肖发出一声咆哮,“闻人昧,你等着!”咆哮完,他转身抱着片羽往竹楼内走去。
谢涵、霍无恤二人都不禁紧紧盯着他背影,攥起五指。
像知道二人担忧似的,身侧人轻飘飘道:“他不会偷看的。”
他虽然是轻飘飘的声音,却并不随距离的拉远而递减,直直传入走在前面的应不肖耳里,应不肖咬牙道:“我才不屑看。”
躲在不远处草丛外的贪狼众人不明觉厉。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被发现?
咱们是冲进去,还是不冲进去?
贪狼心中也有此疑问,但顶着手下众人的迷惑脸,作为首领的他不得不稳住心神。犹豫有顷后,对众人摇了摇头:再看看。
竹楼前有方黄杨木长案,闻人昧带谢涵、霍无恤二人坐下。应不肖走后,谁也没有说话,如今依然是诡异的沉默。
霍无恤和闻人昧素不相识,根本无话可说。而和两个人都相识的谢涵不知为何此时也没说话。
但过了良久,还是他率先打破寂静,看闻人昧,“叔叔之前一年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往家里寄封信?”
闻人昧……闻人昧沉默了一下,许是因“叔叔”这奇葩称呼。但他很快抬头,“所以你生气了?”
谢涵抱臂撇了撇头,便听对方下一句道:“那你继续生气罢。”
谢涵:“……”
闻人昧把目光落在霍无恤身上,“这位是?”
谢涵吸了口气,“我一个朋友。”
霍无恤心如擂鼓,忽然有些紧张,对方却“哦”了一声,就收回目光。
霍无恤:“……”
此地重新陷入安静。
所幸应不肖来得非常快,他还是抱儿子似的抱着片羽,过来后,甩出一个铁盒子,掷在木案上。
谢涵、霍无恤二人都扑过去抓住铁盒,他们不敢在应不肖面前打开检查,唯恐对方发现这是欧冶子的《欧冶宝录》,只能看一眼铁盒的锁――完好的――刚刚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应该来不及破锁又重新装回去。
二人松一口气坐下来,应不肖嘲笑他们的小人之心,“你们的什么宝物,对老夫来说一文不值。”
“冶子境界高深。”拿到想要的东西,谢涵现在好话是不要钱。
应不肖冷哼一声,也围案坐下来,他刚坐下来,闻人昧忽然开口,“我记得片羽是由铁桦木铸的。”
说起片羽,应不肖脸上自豪起来,昂首道:“我跑遍燕北之地,找到的千年铁桦木,天下独此一棵,尊贵内敛、明辨是非,和那些只会杀戮的凶器不一样。”
谢涵现在归心似箭,只想跑回去誊抄一遍《欧冶宝录》,并不想听二人扯皮,但却又不好突兀提出要走,想给霍无恤施个眼神,却发现对方目光全在片羽身上,“真的是木制的,我还以为是像木头的材料,怎么这么硬,铜剑都能顶断……”
他边说,边好奇地伸手摸片羽,哪知才碰到一层皮,应不肖就跳了起来,连退三步,“你戾气太重,休要碰片羽污了他。”
霍无恤:“……”
他伸出一只手,瞪眼,“我连个鸡都没杀过?怎么戾气重了?”
闻人昧看了他一眼,“至今共杀鸡二十三只,杀鹿十头,杀虎一头,杀蛇一百零八条……杀人三,子时前刚杀了一个。”
霍无恤……霍无恤悚然一惊,虽然杀鸡杀鹿他不记得了,但杀虎一、杀人三,他记得很清楚,一点也没错,他心里生出一股无所遁形的恐惧感来,只睁圆眼看闻人昧。
闻人昧收回目光,又下了四句批语,“命主杀伐,天煞孤星,六亲不认,九族不附。”
这话真是太重了,霍无恤一个猛跳了起来,抖着唇,“胡说八道。”
谢涵站起来拉住他,“两位前辈,多谢,夜已深,晚辈先行告辞。”
“等等。”闻人昧叫住他,“我有话和你说。”
这“有话和xx说”当然不是指单纯地要说了,而是撇开旁人单独说。
于是二人走进前方密林处,闻人昧稍事动了动,原本被破开的阵又玄之又玄起来。
“不会有人听见的。”他道。
但谢涵并没开口说话,他不说,闻人昧也不说,一片安静,只闻风吹树叶沙沙声。
好一会儿,谢涵闷闷道:“师父――”
“嗯。”
“师父这一年做什么去了?突然不见,说也不说一声,弟子险些要以为你出事了。晓得弟子来会阳,也不过来看看的么?弟子都受伤了,师父竟然忍心这么对弟子……”开了口后,谢涵也不矜持拿捏了,一股脑地抱怨。
闻人昧勾唇一笑,清清浅浅的,晚风拂起他披散开来的长发,划过谢涵脖窝。
谢涵摸了摸,挺痒的,随后反应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对方压根儿没回过他一句!
他脸一红,梗了梗脖子,“师父不是说有话和弟子说么?”
“嗯,是有话。”闻人昧淡淡点了点头,又悠悠道:“但都被你说完了。”
谢涵:“……那弟子走咯?”他转身要踏出密林,身后忽然一只手拉住他小臂,谢涵心里一喜,面上一哼,就听对方道:“回扶突后来谷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