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205)
这时间是不正常的久,按理说区区一个卫队长,不应该询问这么久的。
这让他心底滋生出一丝不安来。
这时,走廊传来响动,囚室的光线太过昏暗,谢涵抬眼望去,隐约看出是掌囚吏,对方似乎还背着什么。
一步一步走近,朦胧渐渐散去,露出清晰的轮廓。
他背上是个人。
那身形,俊秀挺拔,谢涵很熟悉。
那衣饰,武士劲装,谢涵更熟悉。
不知怎的,他指尖抖动了一下。
掌囚吏打开囚室的门,放下背上的人。
人脸上都是血,浑身是鞭痕,拿剑的手指比萝卜粗,嘴里还在吐着血,黑血。
谢涵一时失了声,只呆呆看着在他脚下蠕动的人。
掌囚吏道:“他被拖出来,要扔到乱葬岗的时候,我想你一定想见他,我还欠你一个要求,就把他带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使谢涵脸上的表情和身体四肢奇异地动了起来,他跪了下来,抬手去擦叶猛脸上血迹。
叶猛说话了,“殿下……”
一张嘴,才发现他牙还崩了三颗,口齿不清,说每一个字都很艰难,“他们逼我说……太疼了……我、我忍不了了,就、就吞了后牙里的……砒……□□……”
“你作死吗,我给你们每人配一副毒/药是这么用的吗?”
可不是这么用,又是怎么用呢?不就是在被用刑的时候及时自尽不暴露秘密吗?
“可我好疼啊殿下……”
谢涵气急了,他在叶猛脸上乱擦一通,叶猛“嘿嘿”抓住他手腕,犹豫了下,还是一嘴糊自己手腕上,吃力地抬头,露出腕上一排牙印:
“十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就是我下辈子的胎记了,殿下你一定记住了。要记得我,我还当卫队长。”
他这句话说得特别顺溜,不带喘气和打绊的,说完就睁着大大的眼睛,再也没有闭上了。
谢涵伸手去阖对方眼睛,第一次没摸到,落在对方衣领上,那里锁骨已经断了。
他又第二次伸手,还是没摸到,在对方下颌处落下,那里有烙铁的焦糊感。
第三次……
掌囚吏看不过去,伸手覆在地上人的双眼上,拿开手,那双眼睛却还睁着。
“好,十五年后,我等你。”谢涵覆上对方双眼,拿开――
终于瞑目。
掌囚吏:“……”咋尸体都搞歧视?
谢涵看他道:“带他回来,不是我的要求,而是掌囚吏大人你自作主张,所以最多只能抵半个要求,你还欠我半个。”
掌囚吏:“……”这还能讨价还价?
“还有半个,请大人厚葬叶猛。”
“成交。”
谢涵给叶猛散乱的发髻重新扎起来,又给人擦拭身体上的污渍。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公室贵胄,哪会这个啊,最后发髻不伦不乱,衣裳扭曲不服帖。
不过,掌囚吏想:叶猛应该是不会介意的,还会很开心。
“叶猛是我在这么多卫士里,见到最蠢的那个……”
“我挑王洋当卫队长是因为他聪明,杨明是因为沉稳,独独他,是因为这么蠢,我想就近观察……”
“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懂,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稻草吗……”
“蠢有什么不好,深宫里啊,和每个人说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多的是脸上笑呵呵,背后藏千刀,我就喜欢和这样的蠢物说话……”
“我虽然每天嘴上说着嫌他,其实没有啦……”
“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就不应该放任他蠢下去,他是被自己蠢死的,是不是?”谢涵霍然转头,目光灼灼,盯着掌囚吏。
掌·树洞·囚吏:“……你三个要求都已经用完了。”
对方还盯着他,一眨不眨。
掌囚吏:“……”心里毛毛的,他清了清嗓子,“也不能这么说,好罢,差不多了……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是他自己嚷出玖少卿的名字,被玖氏的人抓住……不过他也不是白死,玖少卿现在就住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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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兄妹之情噢。
注意注意,富强文明民主和谐。
周六考试,明日断更中。
第123章
三方公审只公审了一天, 就因不可控因素暂停了,这不可控因素是――
除谢涵外的唯一一个嫡子,七公子谢沁失踪了。
这就不禁让齐公阴谋论了――先废了一个棘手的谢涵, 再拐走一个好糊弄的谢沁……没有嫡子, 继承人就只能在庶子中挑选。
谢漪的话,言犹在耳。
从小最疼爱的儿子尚且如此,遑论他人。所有人都在盯着太子之位……
他眸色一深, 去了定坤殿。
“君上, 稚子无辜。纵然臣妾有千错万错, 可沁儿还那么小,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君上放过他罢……”楚楚赤着脚披头散发哭着跑过来在齐公面前跪下。
齐公一时内心震动,他看到过楚楚很多样子, 张扬的,明媚的, 骄纵的, 跋扈的……独独没有这样卑躬屈膝、梨花带雨过, 哭着哭着似乎牵扯到伤口, 她胸口渐渐染上嫣红。
他叹一口气扶起发妻,“寡人何曾是这样狠心绝情的人?你放心,寡人立刻全城戒严寻找沁儿。”
然而――
遍寻齐宫, 没有。
遍寻扶突,没有。
第二天,第三天, 第四天……依然没有公子沁的踪迹。
拾夏不禁道:“一码归一码, 公子沁自有南北城卫士找寻,这公审不好再拖了, 君上。”
话是他说的,齐公却别有深意地看了谢浇一眼,“怎么,公子沁失踪后,又急着判罪太子,好让寡人没有一个嫡子吗?”
太子。
齐公竟然用了太子两个字,不是谢涵,不是逆子,这是谋反一案后,齐公第一次如此称呼谢涵,由不得众人不惊慌。
拾夏急道:“瞧君上这话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不成就嫡子金贵?唔――”
久玺桓看他越说越不像样,忙不迭给他一个手肘。
谢沁的失踪,给原本就波云诡谲的齐朝廷蒙上一层怪诞的色彩。
扶突城外,一位鹤发童颜的青年男子临水而立,他一袭宽大白袍,满头华发垂腰,清清俊俊的颜,如春水映梨花。
他対面是一个葛衣中年男子,赤着足,双手交叠,眉目沧桑,脸上有一种苦相,眼神却很睿智,一看便是个刻苦的墨者。
不,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墨者。
清俊男子开口道:“巢芳兄。”
这世上,姓巢方的人并不多,有名的墨者只有一个――墨家钜子巢芳饶。
伐随一役,不义之战。巢芳饶得到消息,立刻率门下奔赴战场,到的时候,随国半壁江山已经快要被攻克了,同随军共同坚守两月后,终究是敌不过诸国联军。
这使他的面色有些黯淡,“姑布兄。”
被称作“姑布兄”的人道:“巢芳兄可知梁公为何要发起伐随一役?”
“为转移各国的目光,好让他尽情地攻打雍国。”多么可笑的理由,却有一国因之覆灭,多少将士马革裹尸。
“这只是表面原因。”“姑布兄”道。
巢芳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注视対方片刻,道:“愿闻其详。”
“还记得武王立昊之初,九天玄女赐下宝藏的传说吗?”“姑布兄”道。
“这难道不是只是传说?”
“空穴来风,岂能无因?”“姑布兄”那么轻描淡写道:“这宝藏不只有,还有人知道它的所在――武王临终前,将秘密告诉了文王,以防万一,同时还有胞弟陈侯姬昭,庶长子燕侯姬遂,以及――叔叔随侯姬英,嫡二子梁侯姬鸣。秘密在四国代代国君间口口相传,一旦昊室王权交叠时出了意外,新一位天子失了宝藏的踪迹,四国国君就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