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171)
这个应酬丑只要不想死,在城门紧闭的环境下,就只能继续装齐军,不可能突下杀手,多留他一夜命也无妨。
第二日,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众军回来了,谢涵明令游弋喾点兵赵臧记录计死者伤员,暗令豫侠、王洋、叶猛等带上他明确的几个校尉、队长注意有没有冒名顶替者。
果不其然,在又报出一个名姓后,一个小兵出列,他头盔压得极低,头也低着,看不清形貌,该队队长皱眉,却没说什么。
清晨,谢涵案上就出现了一张名表,共计六十九个名字,上面七个,下面六十一个。
上面七个“什长”衔,下面六十一个是最底层的普通兵士。
齐军,五人为一伍,二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十队为一尉,每级长官分别叫伍长、什长、队长、校尉,上级长官只负责下级长官,至于再下一级……记不过来的。
“很有趣。”豫侠道:“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这六十一个人不是这七个什的,就是伍长、什长都已经死了的。现在被重新编排,入了不同的队、什、伍。”
“这说明咱们军中一定有个心思缜密、灵活机变且对全军了如指掌的燕国细作。”谢涵摩挲了下杯壁,“这是孤没有立刻杀他们的缘故。”
“这样的人并不多,至少得校尉衔以上才做得到……”
“再排除今晚一起查探的人……”
“不知道今夜兵荒马乱,能不能查的到谁消失过一段时间……”
“先监视他们。”谢涵说完又摇摇头,“隐杀营最精通伪装,怕容易被发现,把他们打散分进信得过的队长、什长手下,让他们小心监视。”
万余人马,不过一夜,殁了近三千,两旁山路埋伏死了一半,攻城死了又一小半,进城厮杀死了最后一部分。谢涵不可谓不心痛,但昨日之日不可留,沉湎于后悔痛苦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在错误中吸取教训。
他召来众将,“昨日损失如此惨重,孤深感内心彷徨,不知诸位有什么感想?”
众将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齐声道:“卑将有罪,请将军责罚。”
谢涵轻笑一声,“你们有罪,孤更有罪。只是责罚的事再议,孤现在问得感想是――为什么咱们会被两次伏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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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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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孤先说一个罢。”谢涵道:“第一, 进城的时候,查看百姓不够仔细,但凡我军挨家挨户告知, 就会发现偏历城内人口太少, 且没有老弱妇孺。”
“是燕贼太过狡猾……”
“将军已经做得够好了……”
谢涵方说完,就听到一阵替他开脱的声音,他莞尔, “孤说了, 这次不是来论罪。是来找错, 是来吸取教训。”话到此处, 他面色一冷,“而不是来自欺欺人、粉饰太平,你们再得过且过, 下次也是个‘输’字。”
众将……众将心里苦,主将请罪, 他们帮腔, 然后罪责最轻化, 不是惯例么, 奈何这位太子殿下不按套路走。
他们苦了吧唧地咂吧下嘴,就听旁边新出炉的“左将军”豫侠道:“还有,百姓出来时, 缺少观察。再有斥候查探大有漏洞,没有发现两侧高山埋伏的人马。”
众人瞅瞅,这位是太子心腹, 跟着他说应该没错……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还有, 我们出城太匆忙了,没有确切查探敌军动向, 全凭臆想,否则不会意识不到燕国大军。”
众人终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进入谢涵想要的节奏与状态中,他给一侧人施了个眼色,“都记下来。”
那人高鼻深目,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此时那轮廓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山玉之将崩。
赵臧:“……”赵臧的内心是无言的。
自从出了率谷以后,谢涵就不停地让他整理各种文书工作,记录每日伤亡、每人功绩、每天饮食,现在竟然还要写“议事讨论”?
他堂堂召国二公子,会阳第一剑士,战无不胜一剑动四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此时此刻他真心有一刹那地后悔当初没先告诉谢涵率谷的事。
他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短简,修长手指不执剑来执笔端,蘸蘸墨水,开始记录:昊王忽十一年六月廿五日,二次被伏后,齐平燕军议军机于偏历城内……
两刻钟后,众将终于零零总总把自进入偏历城后许多己方的疏漏讲清楚,谢涵抬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问题已经摆在面前了,诸位以为再来一次,该如何规避?先第一个问题,关于没有发现隐杀营假扮的偏历百姓一事。”
“可以……挨家挨户告知,而不是快马在街道上敲锣以告。”温亭先道,说完,他脸有些发红,看向谢涵。
谢涵不置可否,只笑了笑,果不其然,游弋喾下一刻立刻反驳,“大军长途跋涉,已经疲惫;且挨家告知,时间不足;温校尉这个方法,恐怕不妥。”
温亭轻“啊”了一声,也发现自己想的太美。
这时,秦文卿道:“山不就我我就山,反之亦然。我军无暇挨家挨户见人,不如令城中人都来城内府衙前。”
“那以什么理由呢?”一人皱眉道。
“安抚百姓。”秦文卿说完,对谢涵拱了拱手,“只是要劳累右将军,准备一番安抚之词了,弄得好的话,不只能帮助我军全面注意城中百姓情况,以防昨夜之事,还能安抚鼓舞百姓,与我军众志成城共守城池。”
“不错。”谢涵拍板应下,“至于斥候查探不利的事……”
“其实军中斥候查探速度慢,不够细致,上下秩序紊乱这个问题一直是存在的。”豫侠道:“斥候都是各队临时□□的人,难免如此,我建议建斥候营……”
人多就是力量,更兼在场大部分人虽是郁郁不得志的家族边缘人物,却因此积累了更多经验,半个时辰后,之前一战都被总结得差不多。谢涵开始安排人手去准备刚刚讨论出来的结果:
“豫侠,斥候营的事你来负责。”
“游弋喾、秦文卿,安排众军修整操练。”
……
“席阴地,昨晚登记了伤亡,今天登记功绩,首登城楼的一千金算在贪狼他们这儿,其余率先进城的一百人,每人十金。”
赵臧:“……”他紧了紧手中的狼毫,甚至有点想捏断它。
班突不愧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眼看出其一万个不乐意,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代他道:“是。席阴地他知道了。”
种种举动,都很清楚地表明,谢涵是要暂时以偏历城为大本营驻扎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该停下来好好修整、好好梳理了,至少在抓到内奸前,他不打算再攻城。
正在他思考这件事时,贪狼来了。
他算算时间,对方也是该来了,温和笑道:“不知贪狼首领意下如何?”
“王洋已经和我把情况都说清楚了。但是,”贪狼直长浓密的眉毛弓起,抱歉道:“但是扶突多事之地,梁国使节络绎不绝,难保不会被发现。而且它身为齐都,一块牌匾砸下来压到八个人,七个能是高官贵族。兄弟们都是不懂规矩的人,怕什么时候又冲撞了。”
“所以你们不愿意久留扶突?”谢涵抬眉一笑,“你们不用说的这么小心翼翼,即使你不如孤的愿留在扶突,孤也不会赖了你们的一千金的。”
贪狼:“……”他黝黑硬朗的面庞硬是被憋得扭了一下。
谢涵复悠悠道:“毕竟,你们救了孤,救了齐军。”他站起身,竟一揖到底,“无论如何,孤由衷感激,所以贪狼首领不必为接下来的话感到任何歉疚。”
贪狼顿了一下,喟然道:“齐殿下真是个妙人。”他拱手,“我们想在北境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