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253)
梁公睇着他,不答反问,“你是凭什么以为寡人志在天下?”
“唔――”谢涵凝眉,细数道:“姑父寿宴凭国力排座次就很不对劲了,之后灭随更是奇怪,嘿――姑父可别说因为皓月公主的缘故,侄儿一句话都不信,到现在攻杞……侄儿大胆猜测,那则宝藏流言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还无。”梁公模棱两可道。
谢涵也不强求,“最重要的是,姑父如今扩张的脚步,已大大超出了一个诸侯国对安稳的需求,甚至超出一个霸主的追求。而这扩张,还并非盲目的,观梁如今领土,有虎视天下的战略位置。”
梁公笑着听他说完,“那么涵儿有没有心和寡人一起完成这一定江山的千秋功业。”
“昊室至今不过将将七百年国祚,姑父重整的河山后莫非会比武王更好?”谢涵一哂,“何来千秋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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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达成和男票分手成就,又是一个可爱的单身贵族,以后应该节约点时间能多码字啦(?▽?)
第159章
“是百年还是千秋, 当然都在我们的手掌之下。”梁公傲然道:“武王雄才大略,若我姬彖生在那个时代,绝不敢自比先王, 可幸而我生在七百年后的今天, 那么我就能站在先王的肩膀上看天下,难道还不能看得更长更远?”
谢涵一时内心震动,最终只在内心叹道“难怪这是一个力主更弦改张变法图强的君主”。他遂低头, 恭敬道:“看了天下之后, 自然就要着手做, 侄儿以为做的第一步, 是退兵杞国。”
“何解?”梁公挑眉。
“敢问姑父要如何――”谢涵拖长了音,随后一字一顿道:“君临天下呢?”
这几个字似是极度取悦了梁公,他眯眼笑道:“涵儿是诚心打算加入寡人大计了么?”
谢涵不回答他的疑问, 只自问自答道:“观杞国地形,侄儿以为姑父是想夷灭杞国, 打通梁国与昊室的阻隔, 驱车直入上明宫, 逼天子交出王权……”
谢涵一句一句道, 他并非在猜测,而是在陈述,陈述《江山妩媚美人谋》中的情节:
“然后您就是昊王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届时您既是至尊又是至强, 想要弹压臣国, 无论是想恢复大昊初期的秩序还是盛世都不难。”
梁公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评价道:“猜对一半。”
才一半?谢涵不信, 继续道:“可如果只是想打通一条去昊王室的路,侄儿以为,灭杞是最下等的计策。”
梁公:“哦?”
“杞公胆小如鼠,莫说梁国发函借道,就是要他把道路经过的城池割给你,他也绝不敢有二话。”
谢涵侃侃道:“这对梁国而言,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灭国之战的话,虽然杞乃小国,却也要消耗一部分实力,而且姑父不觉得今年一年您的步伐太快了么,齐楚联军可不只是为了杞国,更因他们自身感到了威胁。”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了姑父以后的王业计,这天下自然是小国越多越好。”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果然随着话音落,梁公始终智珠在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脸上神情几经变幻,最后又恢复常色,“那涵儿觉得,寡人同意杞公的求和,但条件是:一、割出通往昊室的城池;二、和我国一同夹击齐楚。何如?”
可真是不要脸啦。
谢涵眉心一跳,低头,“敢问姑父以什么理由出兵对齐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梁公混不在意。
谢涵:“……”
半个时辰后,年初一,日晟殿,朝议。
许多高官贵族或在走亲访友,或在温柔乡内,都被宫内传出来的紧急朝议给召入日晟殿。
原本内心骂天骂地的众臣一见日晟殿,也不骂了――能进日晟殿,都是无上的荣耀。
一开日晟殿,都是有无比重大的事。
怕不是――薛家主、韩家主伐杞回来了?
不能罢。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
甭管心里多么嘀嘀咕咕,进殿时都是一副衣冠楚楚、言笑晏晏的模样,直到――
看到坐在右侧文臣第一席的人――年轻非常,如松似竹,如星曜曜,齐公子涵。
群臣:“……?”
“众卿都到了。新春第一日,寡人亦不想占用众卿过多时间。寡人现在就直接说了――”梁公坐在上首,九旒冕冠、君主冕服,谢涵私以为对方今天穿戴的这么威严整齐,是早就准备好要升朝议事的。现在好啦,全推到他头上,搞得所有梁臣看他的目光都苦大仇深,尤其是在――
“经齐公子说服,寡人决意退兵杞国。”
群臣:“……!”
他们齐刷刷朝谢涵看来,不满、愤怒、忌惮、嫉恨、提防、猜疑……各种情绪和恶意如潮水般涌来。
最先开口的却既不是对谢涵欲除之而后快的姬高,也不是最年长位尊的国相刘戟,而是卫瑶。
也是,他本就是梁国三军统帅,军界第一人。他出列一步,仰头看梁公道:“不知齐公子是以什么理由说服君上的?”
梁公对谢涵施一眼色,谢涵亦出列一步,卫瑶微微皱眉,但仍侧身转向他的方向,“齐公子请说。”
“那涵想先问卫将军,梁国为什么要攻打杞国?”
“人尽皆知,杞国私藏随太子。”不知哪个扬声嘲讽道。
“这是众所周知的理由。”谢涵微微一笑,“可诸位扪心自问,是真正的理由么?”
“不然呢?杞国土地不肥沃,位置不险要,兵不强马不壮,打下它的利益说不定还比不上去打它耗费的粮草军需。”韩当大喇喇道。
“韩少主快人快语。”谢涵一笑,“既然如此,诸位不觉得攻打杞国实在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尤其齐楚联袂而来,燕国也在路上,梁国确实是强中至强,可以一对三,即使胜了,怕也消耗太过,届时雍国趁虚而入,又怎么办?”
“三根绳子,三个方向过来,绝不可能拧成一股麻绳。”刘戟道:“我国可以逐个击破。”
谢涵微笑,“这是梁相您的猜测。”
“你……”刘戟身后人怒其不敬。
“齐公子说的确实有理,一旦我国绷不住,极有可能经此一役,由盛转衰。”汪扬忽然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给诸位大人那么大的信心,但我只想说我国确实天下第一,却经不起第二第三第四甚至第五的联合攻击,这是我国最应该避免的事情。”
梁朝廷主和的人不在少数,汪扬正是其中之一。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但他们也隐隐察觉到君上对杞国用兵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不确切地知道是什么。因此许多人不敢多言。
还有一点,有人摇头,“可退兵让我国的脸面往哪儿搁?砸下去的军饷就都打水漂了?”
老大当久了,就有了偶像包袱,总是放不下面子。
谢涵理所当然道:“所以就看杞国的诚意了。如果愿意割城,那想必是真的没有私藏随太子,最多一个失察之责,收下城池便了了罢。”
“至于军饷问题,这位大人莫不是不会算数?现在打下杞国,也没赚头,还要面对齐楚燕,以一敌三,就算胜了,难道会有大收益?那才是真的打水漂……”谢涵睨着他,“还是说要我来给这位大人仔细算一算每一笔明细,您才能明白。”
那人脸色难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
谢涵、谢涵松一口气……天才知道每一笔明细来着。
最后,梁公拍板,“沈澜之为使,出使杞国,告诉杞公,交不出姬击,就交出照海、复溜、交信城。”
“另,纳齐公子之谏,寡人拟颁招贤令,会天下英雄人杰,最优者,嫁爱女倾城。尚书令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