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259)
早在谢泾男儿身份曝/光时, 他就想明白了, 分明是始作俑者, 却费尽心机救他,还频频示好,三番两次为他得罪人, 无非――
是想让他为他绸缪。
以彼时他对那个三妹的信任,对方只要“不小心”让他发现她的真实性别, 再对他“哭一哭”说自己的痛苦无奈, 眼见着沁儿非可造之材的情况下, 他十有八/九会帮他的, 可真是――
好算计。
把他都猴耍么?
就算是梁公当初弄出的真假《欧冶宝录》,就算是氏族一手玩的逼假为真谋逆案,都没有这样愚弄他, 都没有让他这样愤怒。
谢涵眼前浮起一层寒霜,未免被坐在对面的梁公看到,低头呷了口茶, “哦?是么――按时间算, 怕是伤势没愈合就过来了,倒也辛苦。”
“涵儿倒是个好兄长。”梁公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等谢涵出梁公书房后, 抬头望向东方天幕,看来他必须加快速度出去,绝不能欠下那人恩情。
他才一出去,身后立刻跟上十数个卫士,当初他在姬朝阳府上遇险,梁公就又赐了他十个卫士,寸步不离。未免和姬朝阳规矩冲突,数日前他再度上姬朝阳府中,梁公淡笑着道“涵儿还是不要去朝阳府上了,寡人会给你择一佳媳的。”
那么他想通过去姬朝阳府上摆脱卫士的想法,便已然行不通了。还联系不上应小怜、苏韫白……
正他思忖间,“公子可算得闲了,夫人正/念着您呐――”
梁夫人身边的内侍一见到谢涵,脸就笑成了朵花。
谢涵、谢涵,他退后一步,“我还有事。”
“啊呀――”那内侍连忙上手扶住谢涵,“公子别再推脱了,夫人可说了,您再躲,就将您绑了过来。”
谢涵无可奈何,只得过去。
梁夫人和姬倾城都在。
看他来了,姬倾城也高兴,“表哥快来看,好多漂亮的小姐姐。”
梁夫人宛丽慈和的眉眼亦舒展,“可算来了――”
她面前摆着数十张帛画,要说谢涵为何避梁夫人如虎,无他,委实是怕被“逼婚”啊。
他一坐下,姬倾城就叽叽咕咕和他讲这个眼睛好看、那个嘴巴好看,还有这个鼻子挺。梁夫人更指如飞蝶,飞快地在他眼前翻着会阳贵女的画像,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也不停。
“叶小姐我见过,是个温柔知礼的……”
“刘家五小姐再通透不过的人了,只一点,容貌不显……”
“欧小姐家世容貌都是上佳,性子却天真烂漫了些……”
……
谢涵:“……”耳边仿佛有一千只鸭子在飞。
他继续掏出那句万金油,慢吞吞道:“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姑母还是问侄儿君父母亲罢。”
“少拿这搪塞我。”梁夫人嗔他一眼,“你君父可是来信了,会阳贵女,他也不熟,已把你婚姻之事全权交托给我了。”
谢涵搭在膝上的五指猝然收紧。
“噗……咳咳咳――”姬倾城嘴中水一不小心喷了出来,全喷坐在一侧的谢涵袖上。
梁夫人不敢置信,“你、你……你的礼仪呢?”
“不是啊――母亲……”
“可有烫到?”梁夫人不理睬她,打断之后看向谢涵,“可别着凉,快去换一件,春葇――”
谢涵点点头,此时他亦无心讲话。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是这样的反应,可他还是……
他千方百计地想回去,对方却根本不在乎他在哪,甚至不在乎他为他国效力。
“哈哈哈――”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谢涵脾气好又俊俏,春葇素来喜欢伺候谢涵,不知为何此时听这依昔声线清朗的笑声,却突然一寒――啊,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外面风大,公子可千万别着凉。”春葇推开侧殿一扇门,找出合适谢涵身量的衣裳。
去年谢涵来时,换的还是姬元的衣裳,今年这里就已经常备上谢涵衣裳了。
春葇伸手要伺候更衣,谢涵却想一人静静,遂挥了挥手,“出去罢,我自己来。”
第165章 (已换)
谢涵望着矮几上的翠绿色锦纹圆袍, 脑子不知为何漫无目的地动了起来。他想了很多很多:
怎么联系上应小怜、苏韫白?
怎么摆脱梁公赐下的卫士?
怎么出会阳?
出了会阳去哪儿呢?
扶突么?
回去了,又能如何?
一介闲散公子,谈什么拯救国运?
他们都不希望他回去呢。
他们都不希望他回去……
……
那他偏偏就要回去!
他岂能叫那些陷害他的人如愿?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谢涵拎起袍服一抖, 雪洞都能爬出来, 何患前路?
正他慢条斯理穿戴起来时,倏忽想到方才姬倾城脸色和被打断的话语。之前因心神浮动疏漏了,现在察觉到个中异常。
前方正是一棵朱红抱柱, 他眉心一动, 扬声道:“春葇――”
“公子请吩咐。”
“我想坐会儿想点儿事, 怕坐过了头, 过一刻钟你叫我。”
“是。”
说完这话,谢涵亦刚换完衣裳,便起身打开抱柱钻了进去, 孔还在那儿,他却犯起了难。
当时姬朝阳带了暗含机关的牡丹发簪, 他却用什么来穿透墙壁窃听?
不对, 姬朝阳从不用戴过的首饰, 不可能每次要听都戴那支牡丹发簪。
他遂拿出夜明珠细细找了起来, 果见一块砖周围有松动痕迹,取出砖块,里面摆着一根喇叭状长杆。
谢涵一笑, 拿起长杆,插/进孔内,一点点拔长金属杆。
“母亲……”
“你怎么……”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从一开始的听不真切到逐渐清晰:
“母亲你不能这样的, 表哥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骗他?”这是姬倾城宛如黄莺娇啼的声音, 此时却愤怒不解极了。
“怎么对我们好了?”梁夫人淡淡道。
“我不愿嫁,表哥就帮我想办法;母亲你寂寞,表哥就天天来陪你;君父有问题,表哥就帮他想办法……”姬倾城一一列举道。
提起这个,梁夫人就愤怒,“你不愿嫁,他未必愿意娶。”
“怎、怎么可能呢?”姬倾城不敢置信。
“他如果留在梁国,当然愿意娶你。可我看他只想回国,回齐国还娶你,可就是老寿星上吊了。”
姬倾城吃惊,“表哥不想待在这里?”
“他如果想待在这里,为什么对成婚百般推辞?”
谢涵一愣,俄尔不得不叹道:他还是大意了,难怪梁公还是看他看得这么紧。
倒是姬倾城还不明白,“这、这有什么关系么?”
“倾城你……”梁夫人声音忽然变得很疲惫,“罢了,我知道当初那件事给你刺激太大了,母亲再教你就是。
假设谢涵要留在我国,他身为齐国前太子,在我国一无根基二无势力,全凭君上宠爱留下,必然备受排挤。这个时候如果娶个氏族贵女情况就会好很多,也是一种向我国表示忠诚的信号。”
姬倾城这回听明白了,“所以表哥不愿意娶贵女,表明了他不想留在梁国,因为他不想留在梁国,所以不能娶我。”
“嗯。”梁夫人点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倒是又想起那让她生气的事儿,“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那么……他不过祸水东引罢了,什么招贤令,这么荒唐的法子,你竟然也能答应?!”
“这哪里荒唐了?”姬倾城认真道:“至少比盲婚哑嫁好多了,反正我不是君父拿来联姻,就是用来笼络人的,何不如招贤嫁了,至少还有我的选择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