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249)
他那时还琢磨过,修士的脚程与常人不同。以这家伙的效率,就算查了三四个地方也不至于耗费那么长时间。现在想来……这家伙之所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该不会是审问完福秀爷、和福秀爷定完师徒契后,突然疑心病发作,想着立都立了,干脆把整个永乐海的魔族都抓来立一遍师徒契,也好放心无忧,才拖了那么久吧?
这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第一百七十章
顾长雪极轻地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佛子:“我若是将上界劈出一条通路,通路中会不断涌出寂灭。佛子有把握拦住寂灭多久?”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换个人来就该问题连篇了。但佛子才尝过问太多的后果,张了张嘴还是吞下了疑惑:“若是洞口不大,倒是可以拦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顾长雪在心里算了算,“够了。”
“剑君想用这把白璇剑劈开上界?”佛子轻轻摇头,“怕是不够。”
“先前我站在云中桥上远远望过一眼,那仙界外罩着一层屏障,虽与云中桥系出同源,但云中桥是死的,那屏障却是活的。”
“活的?”元无忘的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什么意思?怎么听你的话……好像那桥和屏障都是活物似的?”
他从飞剑上跃下来,冲着佛子施了个礼:“佛子,许久未见!你尽管放心,山上的佛宗弟子都没死,山下那些被乱境卷入的百姓也没事。我师兄曾经遇到过受乱境侵蚀的修士,早就有过医治的经验,现在正带人医治那些卷入乱境中的伤员呢。永乐海的魔族也在帮忙救人,山下的人现在都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
他机关枪似的说完,又凑过来催问:“所以,方才你说‘桥是死的,屏障是活的’,是什么意思?”
佛子愣了愣,失笑道:“的确是许久未见,小友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他很快敛了神色,看向天穹:“世间很少有我用婆娑目看不穿的事物,但仙界的那道屏障我却看不透。我只能隐隐感觉到,那层屏障中涌动着极为磅礴的力量……硬要打个具体点的比方的话,它像是一团……蠕动着的肉块?”
“……”顾长雪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又是来自高维世界的盒子,又是蠕动的大肉块……他怎么感觉这些事的画风已经脱离了单纯的仙侠剧本,开始往科幻、克苏鲁的方向跑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YL写的剧本的确有些地方天马行空,但世界想要逻辑自洽,也不至于洽出这么个来自高维世界的盒子,还整出一个格格不入的肉块仙界吧?
佛子摇摇头:“总之,有那样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它,那道屏障就算能被劈开,洞口也会很快愈合。”
他看向顾长雪:“你们既然想劈开通路,是想送人进去吧?可曾考虑过如何把人接出来?那屏障若是不会自愈,进去的人办完事后自然可以原路返回。但它多半会自愈,而且,一定会愈合得很快。”
元无忘的指尖不自觉地叩着腰间的剑:“影响很大吗?大不了等我找到东西之后再给剑君传讯,请剑君再劈一次上界。”
佛子轻叹:“连我的婆娑目都看不透那道屏障,你又如何保证进去之后,你的讯息能传得出来?”
“……也对,这屏障连寂灭都能拦得住……”元无忘喃喃,“那怎么办?我都觉得白璇剑未必能劈开屏障了——”
“白璇剑劈不开,那这把剑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山道处传来。
众人回首望去,就见李安其背着个一人高的长匣子,沿着山道走过来:“剑君!诸位。”
李安其省了行礼,直接将匣子卸下来:“你们离开术宗后,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着万一真因为我之前的不知情害了众生呢?我就琢磨着,还有没有一线希望,能让我们打败无名?思来想去,还真让我想起一物。”
他伸手打开匣子,露出内里搁置的一把骨白色的阔剑:“无名再厉害,也只是世间一渺小生灵尔。岂能与此世的命脉相抗衡?若能收集来世间散落的所有终沉香骨,铸成一剑,未必不能诛杀无名。”
“……”无恙魔君默然少顷,只当自己没听见最后一句话,“这是用终沉香骨铸的剑?终沉香骨既然连仙人也无法摧毁,你为何能将它铸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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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其嘿然一笑:“这便是玄妙之处了。我没有铸剑,只是趁着这段时间四处奔走,将散落各处的终沉香骨收集起来。原本还在发愁要如何锻造,昨夜子时,我于睡梦之中听闻剑鸣,匆匆爬起来跑去后屋,就见到了这柄剑。”
“天地将倾,大道将毁。这终沉香骨既然是这天地的命脉,自然也有自救之心。怕是因此才化作这般模样吧?”
顾长雪看着骨白阔剑思索片刻,抬手取出自己手中的那一份终沉香骨。
本以为能看到碎骨融入骨剑中,岂料那些碎骨似有灵识般地飞起,绕着他腰间的白璇剑盘亘须臾,毫不犹豫地飞向无恙魔君。
那柄躺在匣中的剑蓦然震颤起来,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逐渐分成两道。一道凝实成一柄与白璇剑一样尺寸的轻灵长剑,另一道倏然融入无恙魔君指骨上覆着的银丝戒。
“……这木头,还真是有灵性的啊?看到剑君惯使细剑,就变了个模样……可是,又分出一道给魔君,莫非是觉得剑君一人劈不开屏障,还需二人合力?”元无忘摸了摸下巴,很看得开地拍拍顾长雪的肩,“罢了,不想了。剑既在手,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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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延海以来千年,世间不曾有人飞升,也无人有幸得见云中桥。
佛子在佛纹处留下一具法身,继续守着天隙,自己则带着顾长雪、无恙魔君、元无忘一路飞至云中桥:“我们只能在此落脚。小心不要靠得太前,这断桥桥口便连接着乱境,进去了可不好出来。”
元无忘收回盯着断桥口浮动的碎镜看的眼神:“还有一件事需要托付给佛子。”
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师兄的银针,近来我们才得知银针中温养着——”
“千年来被无名掳走的修士的残魂?”佛子轻笑着摇头,“早在与元小友初见的那日,我便已度化过这些魂魄。”
“……??”元无忘冒了几秒问号才收回手,“你早就知道?”
“不算早。那一日见到银针,我才发觉这些事。”佛子轻叹着道,“所以我让渡舟又多游了少顷,将那些魂魄尽数度去。如今这银针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宝,元小友可以放心带回给你的师兄。”
“你——你当时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多说?”元无忘有些恼,“你简直跟——跟——”
佛子:“跟什么?”
“……我想不起来了。”元无忘不爽地敲了几下剑鞘,“大概是跟一个旧相识很像吧。他应该也是这样,总是一声不吭地把所有事都办了,心里有什么话都不乐意跟人说。老奸巨猾,大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