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239)
顾长雪这才开了尊口:“谁说还没计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来的路上,他们便商议过了。
药宗三老活了千余年,想探寻他们的机密怕是不容易。最好的切入口,还是紫草这个待遇特殊的弟子。
“元无忘说,紫草性情真挚,行事一向直来直去。听闻这些消息后,只要没签誓契,一定会忍不住冲去和三老对峙。”
福秀爷听糊涂了:“那你们还不——等等,你们是故意没让紫草签守密的誓契的?故意放他去和三老对峙?可——万一三老对他下手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一剑鞘拍在他头上:“所以,我们这不是跟上去了吗?”
“嘶!”福秀爷捂住头,“也对……诶,那万一他跟三老是一伙儿的——哦,对,咱们都跟上去了。”
不论是不是一伙儿的,下不下手,有他们跟着,总归出不了事。
无恙魔君掐了个法诀,隐匿起三人的行迹。三人紧追几步,便跟上了元无忘和紫草。
元无忘一路安抚着紫草,将人送进药殿,又七拐八绕地把人送进寝卧,才四平八稳地走出来关上门,加入隐匿的行列。
福秀爷暗暗给元无忘比了个大拇指:“人不可貌相啊!别看小友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演起戏来真是一点不露馅。不过……你就这么拿你师兄当棋子去试探三老,心里真的能过意的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意不去。但这么做是最有效、能将伤害降至最低的办法,所以我必须这么做。”元无忘专注地听着寝卧内的声响,“别说话,师兄要出来了。”
“……”顾长雪闻言心念微动,忽地蹙起眉头,视线落向元无忘的脸。
那张圆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沉郁,也没有剧本中描述的憨直豪爽,只有一种极端的冷静理性,像是摒弃了所有的感性影响。
顾长雪看着这种似曾相识的神情走神了一瞬,下意识问了句:“你……认识司冰河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元无忘紧盯着门口,“嘘,他出来了。”
顾长雪抬起头,看见紫草推门而出,攥着拳大步流星地走向药殿的东北角。
【快跟上,】元无忘传音道,【他要去的是三老书房的方向。】
四人悄无声息地缀在紫草身后,福秀爷嘴碎地插了一句:【看你师兄的表情,应该和三老不是一伙儿的。】
元无忘没答话,只抬手扶上剑柄,跟着紫草一路风风火火地闯进三老的书房。
“长老,我——嗯?”紫草推门而入,看着空荡的书房愣了一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一个都不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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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咕哝着,心情复杂地环视整个书房。
这地方他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早已对所有事物的摆放位置都了如指掌。
那处敞开的窗台下还摆着一张软塌和矮小的书桌,是他八九岁大时,沈大长老专门买来供他午睡、读书的。即便如今他已有了自己的书房和寝卧,三老仍旧没有撤去那套桌塌。
紫草看着那张熟悉的塌床走神片刻,神情变得有些动摇,但紧接着他便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其中一张书桌。
【看到那张书桌边的门了吗?那就是我们药宗的禁地。据说,这禁地中藏的都是三老从病患送来的谢礼中筛选出的于世间有害的法宝秘籍,除了三老,谁都不得入内。】元无忘示意众人跟紧,【不过,紫草师兄应该能打开。】
【不是,都能被三老以外的人打开了,这禁地还算禁地吗?】福秀爷忍不住道,【三老敢把自己的罪证存在里面?】
【敢。】元无忘笃定地道,【三老将权限分给师兄时,曾对师兄叮嘱过,这么早转交权限只是担心他们某日会遭到不测,来不及交接。只要他们还没陨落,师兄就不能打开这禁室。以师兄的心性,如果不是我同他说了这些疑点和情报,绝不会因为好奇而私自打开密室。】
福秀爷撇着嘴嘟哝了一句:【死心眼……诶,他开了!】
众人不再闲聊,紧跟在紫草身后钻进禁室里,却没看到什么法器秘籍,只看到一张堆满了稿纸的长木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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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台上有三套笔具,随意地搁置着,三张蒲团分放在桌台两侧,显然都是为三老准备的。
【他们在研究什么?】顾长雪走到那些散落的稿书前,【‘烙刻于神魂之上,转世亦不可消退……’】
“这是……师徒契?”紫草困惑地喃喃了一句,伸手拨开最上层的书稿,“‘梅生试图切割神魂以摆脱烙在神魂上的印记,数次尝试均告失败……’梅生?鹿长老?!”
福秀爷在旁边轻嘶了一声:【乖乖,这乐子可大了。药宗二长老的身上居然烙有师徒契?这师徒契在世间可是以狠毒闻名的,天下修士都耻于用这种邪术,也就只有咱们永乐海才会用的肆无忌惮。谁能想到,药宗的二长老身上却留有这种邪术的印记?——等等,鹿梅生想摆脱师徒契,那就说明他不是师父,对吧?那……】
【立下师徒契的,必然是凌寒仙尊。】元无忘彻底明朗了,【难怪药宗三老在弟子战死于前线后再也没收过徒,就连收紫草师兄时,都要让师兄拜到他人门下……这师徒契邪门得很,不单能通过血脉流传,还会对行过拜师之礼的弟子同样起效,三老那些战死前线的弟子,甚至都有可能不是战死的,而是受师徒契的辖制,被凌寒仙——被凌寒害死的。】
顾长雪一心两用地听着福秀爷他们说话,顺便扫看桌上的书稿。晃悠到一半,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拉拽了一下。
他撩起眼皮看向对面,三根神识凝成的银丝正蜿蜒着收回无恙魔君手上戴着的驭儡戒中:【来看这个。】
或许是常年驭儡的缘故,对方的手被保养的极好。银亮的戒圈抵着匀称分明的指骨,莫名透着股被禁锢的欲涩。
顾长雪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收回视线,走到无恙魔君身边:【看什么?】
【这份手稿。】无恙魔君示意了下桌上某份熏黄的纸页,【上面记录的是师徒契的定契秘法,看这字迹,觉不觉得熟悉?】
顾长雪的视线落向书稿,才扫了没几眼,眉心突地一跳。
……的确熟悉。这字迹他前不久才在衣柜中搜出的残页上见过,区别只在于,江上寒的那张残页上留的落款是无名,而眼前这张秘法上留的,却是凌寒二字。
无恙魔君:【会是三老仿的么?】
顾长雪蹙着眉扫阅完全文,轻轻摇头:【不是。】
禁室门外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紫草的身体猛然一绷,本想当即找地方藏起来,可转身看向那些手稿,他又顿住了。
“紫草?”沈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讶然,又有几分叹息,“我们曾同你说过,在我们死前,莫要进这禁室。你怎么不听?”
“……我若是听了,是不是就会被一直蒙在鼓里,继续当我这本该撑起重担,却被保护得什么都不知晓的少宗主?”紫草豁然回身,“然后在你们死后才知晓你们签过师徒契,不知是不是同永乐海有牵连?你们觉得,这样的未来对我来说,算得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