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91)
李家人没一会嚷嚷开来,话里意思就是汤家汤五哥刻薄人,他们一家寄人篱下又不是没给银钱,现在人家说让搬就让搬,什么话都不讲,又说汤父在时如何如何好,汤五哥这人不行。
巷子里除了糖油饼赵家听此话附和几声,其他人:???
“五哥儿不是那种人。”
“他若不是心肠软的人,整个八兴坊就没几家厚道了。”
“这李家也不是好相处的,当初租完房,没几日墙都扎起来了,现在五哥儿做买卖,要晾晒梅干菜,手里夫婿又给了钱,想收回院子也是正常。”
有人还问:“你家和汤家签了租契,现在三年未到,你不乐意你告他去啊。”
李家婆媳一听,不说告人的话,又换了副嘴脸,说:“算啦,这等难相处的房东,我们也不多留。”、“省的麻烦了。”
大家又不是傻子,一看李家这等态度,略一想就知道李家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果然,还不到晌午,从馒头店卢三娘口中听见了缘故。
“汤五哥退租,除了另外两年零六个月的租钱,还给李家赔了违约金,足足有十二两银子。”
“这么一说,李家除了搬家麻烦些,在汤家租住下来,白住了小半年,非但没啥损失,还赚了?”
“可不是嘛。”
“难怪我一说让李家告官,李家人就换了口风。”
“汤老板还是实在人。”
“老汤在时签的租契,一签三年,现在汤老板想收院子那也没法子。”
有人觉得汤家亏了,白白赔十多两银子,其实闹一闹,蛮横一些,逼李家退租也行,或者少赔点,李家一个外来户难不成还想如何?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显得他家做人不地道,成了土匪似得。
说来说去,汤家还是讲究厚道人。
“李家那一家子,我看当初租汤家也没安什么好心。”
“汤老板赔点钱早早把院子收回来也好,现在成了新家,以后隔几年有了孩子,总得有地方住。”
还是有人心疼那赔的十二两银子。
“李家占了便宜嘴上还嚷嚷,我还以为有多大的冤屈呢。”有人嘲笑说。
甭管汤五哥退租时语气多不好,人家实打实给你赔钱了,按照契约走的,换做有些厉害、胡搅蛮缠、泼辣的主人家,变着花样欺负租客也不是没有的,李家还在委屈什么?
搞不懂。
“能把汤老板逼得语气都不善,李家啊,啧。”
大家交换了眼神,他们同汤家打交道时日久,是信汤家还是信只住了小半年的李家,那还是很容易分辨谁好谁坏的。
外头吵吵嚷嚷说八卦,汤家院子汤显灵正盘账。
先前他做买卖攒了三两银子多点,请戏班花了二两银子,只剩下一两多。
“这一两多银子,就算咱们家日常吃饭花销。”汤显灵分了一半铜板放在灶屋的木匣子里,“娘,你要用钱就拿,别不好意思花销。”
“剩下的这些放你屋里,木匣子花完了再给里添。”
汤显灵不想保管钱,因为他知道蒋芸是个手紧节省人,他要是全拿了,蒋芸肯定不好意思问他要钱,但全都给蒋芸保管,他要用钱也不方便。
不如一半零花铜板放外头钱匣里,一日三人吃喝其实花不了多少,外加上家里米面存货都有,自己做省,只是最近比较忙,屋里狼烟动地,等他后半院事情处理完了,就能开工赚了。
“铁牛钱全给我了,先前买衣裳、布料杂七杂八,还有给袁大人的媒人费,花了有十三多两银子,剩下的三百五十七,给李家退租两年租钱和违约赔付算下来四十二两银子,剩下三百一十五。”汤显灵记在纸上。
蒋芸看了眼铁牛,再看五哥儿,说:“要不不动铁牛的钱……”五哥儿才和铁牛成亲没多久,花铁牛钱利落干脆,她怕铁牛心里不乐意。
虽然铁牛面上没有不乐意还时不时点点头。
汤显灵头都没抬:“他给我了,就是我的!”
旁边皇甫铁牛闻言,脸上笑了起来,斩钉截铁说:“对!”
“这三日也别闲,我们去找泥瓦匠,回头李家退租了,还得收拾屋子,墙要重新粉刷、地上的砖也得收拾,到时候咱俩同娘都住东屋那边,光线好,西屋这边,现在住的那间还是当杂物间,灶屋通大一点,旁边砌个洗澡间,再留间屋,大姐姐夫来了也能留几日。”
二姐三姐嫁的远,现在都还没回来。
汤显灵安排妥当,不得不说,汤家院子真的挺大,因为是两院合成一个,地方敞快还可以加盖,像是小院后巷门东西两侧能砌成骡子棚、厕所。
东屋一排,三大间,每间屋面积二十多平,要是家里人多,像是隔壁卢家,靠东墙那边屋子就砌了四间,西边靠院墙这儿修了间窄的灶屋,院子小许多。
汤家这儿不一样,东西两屋一边大,中间更是宽敞的不得了——毕竟是两院合并成一个院子,院子能种菜,先前汤家就在院子中间开垦了菜地。
汤显灵打算之后菜地留一半,种点葱姜蒜之类的,让院子更敞快一些,方面他加工、做其他的食物。
东屋这一排,蒋芸和他同铁牛的屋中间留一间空的,就当客厅餐厅,平时接待客人吃饭的地方。
趁着这次机会,一次将院子收拾全。
如此计划院子得大修整,估摸费不少银子。汤显灵不算了,反正这是必须消耗,家里住的舒坦最要紧,他将笔放下,推开本子,扭头跟铁牛说:“等家里收拾整齐,我同你一起回一趟村里,给义父烧烧纸钱,请张叔王阿叔来做客,吃咱俩喜酒。”
“我爹去世,不能明着摆,做一些菜色招待你亲人还是成的。”
铁牛义父去世,生父那边跟死了一样,汤显灵同铁牛相处这些时日,也只听铁牛提到张叔时,神色有些软和,想必是有些亲近的。
皇甫铁牛点点头说好,说完又笑了下。
“笑什么呢?傻样子。”
“我高兴。”皇甫铁牛想汤显灵把他放在心上,都懂他的,他在看阿娘,说:“娘,显灵花钱就花吧,他花钱我高兴。”
蒋芸:……
她是头一遭见这样的新哥婿,半点不计较钱财,但她一听却高兴,连连点头说好。
到了傍晚时,后半拉院子李家人大声嚷嚷,隔着一堵墙冲着汤家这边骂,想来是李家的二郎同几个小郎回来了,婆媳二人有了底气,要出早上的气。
李二郎带着儿子正骂的痛快,突然听到墙那边一些些声响,下意识后退两步,就见墙头坐着一男人,目光冷冷盯着他们。
这是汤五哥的新夫婿,一个打猎的,手上沾过畜生的性命。
“再骂一个我听听。”皇甫铁牛坐在墙头上说。
墙下汤显灵大声说:“坊吏没在,快宵禁了,要是打个头破血流也不好请大夫,铁牛你悠着点。”谁不会阴阳怪气!
“我知道,必定要拳拳到肉却不留外伤,我会。”
李二郎同俩儿子:……
脸色难看,最后连丢个场面话‘你等着’都不敢说,灰溜溜带着孩子回屋了。
“这两口子,真是夫唱夫随,坏到一起了。”李家大娘低声说。
就八兴坊邻里看不清,说起来汤五哥厚道老实心肠软,她看,汤五哥一副冷心冷肠肚子,真不像个夫郎哥儿,比男人还要狠。
之后两日,李家不敢骂骂咧咧了,隔着一堵墙收拾东西,来来往往送出去,第三日时李家人有点高兴——那种压不住的乐呵,还得再压着,像是有什么好事但没落实先藏着掖着。
李家大娘又恢复成笑面虎模样,乐呵呵说:“其实这院子,小汤不说,我也差不多不想租了,地方又小,我家做买卖的伸展不开,我儿子孙子都推了车出去摆摊子,现在也好。”
“只是没想到你先提出退租,还让你赔了我家十二两银子,多不好意思啊,咱们也是做了小半年邻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