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159)
……
第二日天还不咋亮,皇甫铁牛先起来,火折子点了火,烧了一壶热水,烤了烤王阿叔给他们带的饼还有鸡蛋,先是用热水打湿了帕子,给夫郎擦了擦脸。
汤显灵还睡着呢,四仰八叉的,脸上就热乎乎的很舒服。
“唔唔几点了。”
“天没亮,不过要进山上坟了。”皇甫铁牛叫起。
汤显灵便起来,不磨蹭,他接了铁牛给他递的衣裳,伸了个懒腰,精神十足说:“成。”
“我一会背你。”
“不用,我天赋异禀。”汤显灵肯定道。
其实昨晚只闹了一次,对于他这个体质来说,洒洒水小意思啦。
汤显灵有点得意,一小杯漱口水去外头刷了牙,拿着干饼鸡蛋路上吃,皇甫铁牛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拎着烧纸的包袱,关上了木屋门栓,一手拉着夫郎的手进山。
“你吃一口,太早了我没啥胃口。”汤显灵把饼掰了一半给铁牛,“鸡蛋我不吃蛋黄,你吃。”
皇甫铁牛就吃夫郎不爱吃的,吃的甘之如饴。
“噎不噎?”汤显灵问。
皇甫铁牛摇头,不过拿了腰间的水壶让夫郎喝一口。汤显灵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说:“你也喝,蛋黄太干了。”
所以他不爱吃。
皇甫铁牛喝了口水。
山里早上露水重,到处都是野草树枝腐烂的树叶,潮湿的厉害。汤显灵跟在铁牛身边不乱钻,骡子没带,因为这条小路比较崎岖难走,只能行人通过。
“义父喜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病逝前他选了一块地方,让我把他埋在那里。”
“那边有一棵多年的枫树,树叶红时,义父就喜欢在树下一坐半晌。”
“每次都是我去找,送一些食物。”
汤显灵听着,好像义父藏着事情。
“义父不提以前,病重那会说了。”皇甫铁牛看向显灵,显灵定是误会了,以为义父有爱慕之人,抱憾而终,此时解释了原委:“太祖打下江山,有一位忠良名将宋集将军,后来被诬陷叛国,满门抄斩。”
汤显灵:?
他先是一惊,难不成义父收养了宋将军的子嗣后代?但一想不对啊,年份对不上,太祖打下江山距离现今起码快百年了。
“义父祖上是差役,最末流的那等,祖上不忍宋将军落个身首异处乱葬岗随便丢弃,没个坟冢,便将宋将军尸首偷偷运出去,安了坟墓。”
汤显灵一下听得入神起来,脚下也不觉得难走。
底层差役,做不了小说话本里的劫法场、李代桃僵之事,就是安葬尸首也是冒着风险的。
“后来当今替宋将军平反。”
汤显灵一听,当即说:“那岂不是好了,义父祖上做了件好事,宋将军没有后人,天下忠良之士也能洒扫祭拜。”
“后来义父一家因各种事被问罪,死的死伤的伤,义父随母被流放,途中母子二人逃了出来,只是母亲没支撑多久,后来义父成了小乞儿,在西都州各处讨生活,练就了一身活命本事。”皇甫铁牛说完了。
故事急转而下,汤显灵怔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过,当即望过去,“不是,你说了,圣上已经替宋将军平反了,这,怎么会——”
“义父祖上替忠臣良将收敛尸骨,只是安了坟墓而已。”
“不说功劳,那也不至于全家落得这般下场。”
汤显灵震在原地,脑子轰轰的,他没想过是这样下场。
“义父说,枫树好,他母亲病逝他没钱安葬,那会就死在一棵枫树底下,树叶落了一地,盖住了母亲尸骨。”皇甫铁牛去牵显灵的手。
二人再次上路,这次汤显灵沉默了会,没早起那般精神头了,他埋头苦想,想或许是因为义父祖上‘阳奉阴违’违背上官命令不听话——
可义父祖上也没劫法场,只是一个墓,只是收敛了尸骨。
而且圣上已经替宋将军一家平反了。
汤显灵胸口堵堵的难受,看着铁牛背影,说:“义父如他祖上一样,侠肝义胆。”
“嗯。”
声音有些重。
墓到了。
皇甫铁牛和汤显灵收拾了坟冢上的杂草,点了香烛,烧了纸钱金元宝,皇甫铁牛低声,声音有些沙沙的,说:“义父,显灵是我夫郎,我们结亲了,他待我很好,我也会如此,你放心吧。”
墓碑上没名字。
“义父从不说姓,也不让我随他姓,怕累及我,张叔只知道,叫义父三哥,义父排行第三。”
汤显灵跪在坟前给义父磕了三个头。
等祭拜完义父,皇甫铁牛细心替夫郎擦了擦额间泥土,眼眶是红的,说:“我背你下去,我想背你。”
“好,正好我走的腿软。”汤显灵趴在铁牛背上。
包袱拎着烧纸用的香烛纸钱已经烧完了。现在回去,汤显灵伏在铁牛背脊上,铁牛像是哭过,汤显灵脑袋贴着铁牛脑袋一侧,蹭了蹭。
“我沉吗?”
“一点都不沉。”皇甫铁牛声沙沙的,音调却起伏上扬,说:“其实沉甸甸的,压着我我觉得安心踏实,显灵,谢谢你。”
若是没有遇到汤显灵,他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
汤显灵伸手捏了捏铁牛耳朵,说:“不客气。咱们俩是夫夫,一家人,客气什么。”
皇甫铁牛弯了弯嘴角,他们是一家人。
铁牛背着汤显灵比来时脚程还要快,一眨眼功夫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就看到了小木屋,他们二人背着背篓,骡子跟上,皇甫铁牛还想背夫郎,汤显灵说:“你背我,我要背背篓!”
“不用,我一手拎着,或是放在骡子上。”
汤显灵:……这么爱背着我走山路。
“行吧。”
下山路很好走,等汤显灵坐在骡子上,到了村里,先听见一个小孩声:“铁牛哥、五阿哥——”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阿爹在家炖鸡。”
海牛嚷嚷的怕不是全村都要知道了,反正说完,海牛身边小孩都要流口水,说鸡香,还有说我家咋不来客人呢。
海牛叉腰:“那是我铁牛哥和五阿哥!”
汤显灵要从骡子上下来,皇甫铁牛便去抱夫郎,汤显灵咽了咽口水,说:“炖鸡啊!”
皇甫铁牛没忍住也弯了弯双眼。
显灵这般馋嘴模样真可爱,不过也是,早上只吃了半张饼早都饿了,于是说:“走,回。”
“我回了,我不跟你们玩了。”海牛跟小伙伴们嚷嚷,倒是大方,“板凳,我的哨子你先保管,回头给我。”
板凳:“知道了,放心吧,我丢了它都丢不了。”
这可是海牛俩哥从城里买来的玩具,海牛很是喜欢,他和海牛玩得最好,海牛能把哨子借给他玩,他自然是要好生保管了!
海牛往前跑带路,蹦蹦跳跳的,一道黑影子,在日头下晒得闪闪发亮。
汤显灵:“得跟阿叔说还是要防晒。”
晒伤了就不好了。
“防不住。”皇甫铁牛道。
汤显灵:……肯定了,这小子跑的快跟泥鳅一样,一会跑远了一会折返回来要帮忙拿东西。
皇甫铁牛不给,说:“你看看饭好了没。”
“得嘞。”海牛又空着手跑的飞快回家打探饭好了没。
汤显灵看海牛嘚啵来回跑,也觉得有意思,等他俩到了张家院子,就听到张叔骂海牛:你倒腾什么劲儿,坐不住,碗都让你掀翻了。
“就碎了一个碗,他也是不小心,海牛别动,省的划烂了手。”王素素跟儿子叮嘱。
张怀是嘴上骂,手上收拾碗片。
这臭小子毛毛躁躁的。
“是我喊海牛回来看看饭好了没。”皇甫铁牛说。
海牛挺着小胸脯,“哥,不怪你,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是我打烂的,我刚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