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235)
说起来,干嘛白费钱送二郎去医馆。
卢父听了,在心里想了一通,确实是不错,“但谁知道以后的事,那会汤家还不是现在这样,老汤我知道,跟着咱家起了间隙,为人又省,哪里会招外人,定会多心。”
“可不是嘛,咱们哪能料到,五哥儿还有这样大造化和本事。”陈巧莲说到此,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前隔壁大娘三姐妹,还说五哥儿得了上上签,庙祝说五哥儿能改换家里门第。”
这事都知道。
卢父点头,“也就因这签,老汤信了那胡秀才,着了道。”又道:“不过现在,汤五哥也是做买卖,改换什么门第。”
大家都是小商贾,任凭隔壁买卖做的多大赚的多多,那也是商贾。
夫妻俩聊了一大通,话绕的远了,也没说最初陈巧莲那样心思——想要卢二郎去汤家做工。
邹菱却记下了,她觉得婆母能提起来,也不是嘴上说说那般,应该是有点动心了,不由想着,要不要去隔壁传个话,可这也没定下来。
倒不是她不盼二弟好,而是她觉得汤老板不会收二弟。何必因为这个事,两家闹得不愉快,二弟在医馆吃苦学习多年,没必要再折腾了。
之后就是一家人办年货,蒋芸负责的,汤显灵本来说买炮仗,蒋芸说:“你爹才死,今年头一年,不合适买炮仗——”
又道:“你要是喜欢,买一个,你和铁牛回村放。”
汤显灵跟小孩似得,愣被他娘哄好了,说好好好。
于是买了炮仗。
红对联、福字自然是也不能贴。蒋芸对老汤的死没啥感觉了,但五哥儿现在生意做得红火,外头那么多人盯着瞧着,蒋芸得替五哥儿孝子名声顾全到。
汤显灵一听,不贴就不贴,乐的轻松,一家人关上门在家吃吃喝喝当咸鱼也是高兴事。
炮仗、点心零食花生瓜子这些都是小意思,大头是新办的铺盖卷、棉被、衣裳——蒋芸给三个闺女都买了新衣,还买了布匹。
挑选新衣时,蒋芸脸上神色格外的柔和幸福。
“以前你爹在的时候,她们三个穿一回新衣得磨两三年。”
“你大姐喜欢红的,你二姐喜欢青色的,你三姐喜欢鹅黄的。”
“不知道这次孩子们来不来。”
“给孩子们就不买了,人太多了,买了布,回头她们仨自己做。”
“我也顾全不来。”
汤显灵胳膊搭在娘肩头,笑说:“娘是紧着自己生的来。”
蒋芸看五哥儿笑眯眯的脸,也跟着笑,“给你和铁牛我也买了。”
“那可太棒了,谢谢娘。”
蒋芸:“咱们母子客气什么。”
于是都乐呵呵。
过年东西市铺子都要关一大半,因此年货一定要买足买齐,铺子基本上初八之后就开了,有的会放完整个年。
汤显灵和铁牛商量,来都来了,给张叔王阿叔一家也把礼办上,还有大姐那儿。
今年过年肯定要去大姐家走动的。
于是一家人撒开了花钱,买东西就是很快乐,蒋芸脸上都是笑,到了家后先归置东西,蒋芸使不完的劲儿,说:“那些铺盖卷放堂屋罗汉床上,明个我拿到后巷布置起来。”
“娘,那我再捎个炉子还有炭火过去。”皇甫铁牛说。
蒋芸:“对对,那边得烤一烤,暖和些。”
二十八,一家人出城给老汤头上坟。奉元城过年习俗有年前给去世的先人上坟习俗,让地底下的祖先也有钱花,能过个好年。
出发之前,蒋芸就嚷嚷出去了,什么五哥儿做梦梦到他爹了、想他爹了要去上坟、五哥儿孝顺早点过去云云。
汤显灵在旁憋笑赶紧往回走,他怕再听下去要笑场,坏了娘给他立的人设了!
巷子里邻里真信了,纷纷夸说:老汤在地底下得高兴坏了、老汤真是有本事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哥儿云云。
二十八上完坟,二十九汤显灵和铁牛维系大客户去了。
昨个儿晚上熬夜做的点心匣子。
卫府、顾府、刘宝鉴、黄升、袁大人夫夫俩那儿……
汤显灵去卫府,守门家丁倒是没看低人,可能也习惯了年前各处来卫府巴结奉承送礼,没收礼,先问哪一处。
“我是八兴坊汤五哥饭馆的,给卫风卫少爷送年礼。”
卫门愣了下,一个坊间饭馆?
不过是送少爷那儿,也行吧,便问过什么东西,汤显灵一一回话,他的点心盒子还贴了封条口,上头照旧是铁牛写的汤五哥三字。
很快对方就收下了。
汤显灵看这等架势,想着这盒点心或许都到不了卫少爷的手里,不过不管如何,送了就行,心意到了。
之后几户,还有留他们说话喝茶的,像是袁大人就很高兴,说:“见你们夫夫俩恩爱,比什么都好。”
宋杰道:“我在衙门都听到各处说汤五哥馆子好吃,只是可惜太远了,若是开在附近,定要日日捧场。”
如此忙活了一日,除了顾府、卫府,他们俩没见到人,其他家客户都露了面,即便是忙生意本人没在家,也有夫人出门接待。
像是黄老板的夫人就很乐呵呵,说:他若是回来了,见到汤老板送的年礼必定高兴坏了。
如此忙了一日,到家天都黑了。
年三十,一家人大早上去洗了香汤子,回来刚到家没多久,院门扣扣作响。
蒋芸去开的门,门一开,当即愣了,而后欣喜声:“五哥儿铁牛快来,你二姐二姐夫抱着孩子回来了。”
崔伯安一身寒气,笑呵呵拱手给岳母拜年。
汤显灵铁牛出来抱着孩子,主要是抱着四哥儿,孩子小裹得又多,二姐抱得吃力,汤显灵接了襁褓,铁牛抱着三个小女郎下车,之后便是安顿。
“先在家暖和暖和。”
“别去客栈,住什么客栈,娘都安排好了。”汤显灵跟二姐二姐夫说:“就第二巷子第三家,娘租了三间屋,铺盖卷都是新的,炉子被褥炭火锅碗都是干净没人用过,就等着姐姐们回来了。”
崔伯安一听诧异,这般大手笔吗?
冬日被褥铺盖卷可费不少钱。
他心里这般想,往院子里一走,眼前豁然开朗,都有些认不得——这还是汤家吗?
汤珍也愣住了,家里院子大了敞快了,这般大的院子都铺上了砖,这得费多少钱啊。
“快来,娃娃们冻得脸红。”蒋芸心疼,引着人进堂屋坐。
堂屋搭了取暖的炉子,烧的火红,门口挂着帘子挡风,里头点了两盏蜡烛,照的还算明亮,尤其是那张大点长些的罗汉床,铺着厚垫子,上头还有软软的靠枕,放了一小茶几,上头摆着果子零食。
蒋芸给小孩们脱外衣,脱了笨重的外衫就塞到了罗汉床上,大娘还有点害臊,蒋芸笑笑,“到了外祖母家,别拘着,你们姐仨到上头暖和暖和,吃果子。”
汤珍自打进了家门,一步一叹一惊,到了堂屋见母亲一举一动,更是有些不敢认,家里变化太大了,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娘家吗?
热乎的屋子,看着漂亮也好吃的点心,炭火跟不要钱似得烧着,还有这些家具都是新新的,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
以前过年——
没这般好的。
反倒是要干活,干好多活,手也冻,要冷水洗洗刷刷,爹舍不得烧炭火,说她们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别小姐身子丫鬟命,洗个东西哪里还要用热水,因此冻得十根手指头肿胀。
蒋芸一把握住了二娘的手,“你手咋也是冷的?冬日里还生冻疮吗?我在东市买了一盒治冻疮的,你抹一抹。”
“娘……”汤珍呐呐,不知说什么了。
崔伯安一路进来,到了堂屋,心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妻弟和新夫婿那真是不一般,他想着烂船还有三分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都是对的。
皇甫家出身的少爷,即便是没落了,手里肯定是还有些东西的。